叶白不再答话,悄悄将她望着,月下红妆,如花如玉,她浅含笑着,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一对儿都雅的新月儿,比那天涯弦月还要动听,不自发想要伸脱手来抚上,手指刚触到她脸颊,却见她微侧了身,仍旧笑得明朗:“你明天就要走了,我去取壶酒与你践行。”随即回身,一溜烟儿跑的不见了踪迹。
陆霄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啊……公子您没事?谢天谢地!您没事就好……”
“我本将心向明月,何如明月照水沟。”他悠悠道。
白露鄙笑:“你们给的那些钱,算作叶白的医药费,你也晓得,这年初看个病啊伤啊的,很贵的,我已经看在毛毛的面子大将零头给你抹了。但事情一码归一码,你不能付了医药费就赖我的丧失费吧?!”
陆霄捂住衣衿,一脸惊骇:“你,你要干甚么?……”
这哭喊实在有能力,轰动了院中摊晒草药的卿羽,待她进门瞥见这一地狼籍,吃惊不已:“这,这是如何回事?”
卿羽早已在一旁笑弯了腰:“你真放心?你就不怕我师姐真对陆霄做出甚么事来?”
起码她不晓得有,也不但愿他有。
那边卿羽喊用饭,白露号召着阿黄高欢畅兴地走了,走了几步,转头见陆霄还不动:“咦,你不用饭?”
陆霄刚走到门口,见状,大惊失容,抛弃手中的饭菜,一个箭步冲畴昔,痛心疾首地控告白露:
叶白按住她的手:“茶凉了,不能喝。”
内里已为昏黄夜色所弥满,月朗星稀,乌鹊南飞,在这清寂山中,有种沁民气脾的凉。
被戳中苦衷,卿羽脸上挂不住,敛了笑:“要你管?”
叶白失落不已:“唉,我只当白露说你故意上人是让我知难而退,哪想此话当真,让我情何故堪!”
这,这算甚么?打劫啊!欺诈啊!
卿羽大惊,上前接过碗,喝了一口,皱紧了眉头,说:“没有毒,只是……太难喝了……”
叶白只觉背后一凉,保持着友爱的浅笑端起她送来的饭碗:“白女民气比天高,只怕叶某配不上,还是多喝几碗女人熬的粥,以谢女人美意。”
“公子,救我!”陆霄死死抓住叶白的衣角。
得体味药的叶白,伤势好的很快,不过三日,便能下床走路了,陆霄欢畅的手舞足蹈:“公子福大命大。”
白露为人凶暴,眼睛也毒,叶白常常看毛毛的眼睛里都神采奕奕,便料定他是打起了毛毛的主张。
“许你思念恋人夜不能寐,就不准我为情所困展转反侧?”
但周顾对她,较之路人多着体贴与珍惜,较之家人一视同仁无偏无颇,但如果较之心上人,怕是冷酷疏离退避三舍了罢。
残暴经历使他成为一个孤单冰冷的人。大多时候,他便是单独去今后山练功,卿羽不好缠着他,便背了竹篓上山采药,寻一处山坡,遥遥瞥见他龙腾虎跃般的身影在云海曦阳间闪变幻化,看刀枪剑戟在他手中行云流水大开大合……数十年来,那是独属于她的幸运光阴。
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叶白,此时才略微温馨了些,嫌弃地推开陆霄:“我还没被白露毒死,倒让你先倒霉死了。”
割草,砍竹子,搓麻绳,活泥,砌砖……从早忙到晚,陆霄累的的确要灵魂脱壳。
陆霄心一横:“没钱!一分钱都没有了!”
周顾是个颇刻毒的人,虽不老是如二师父那般整天绷着一张脸,但甚少有畅怀的时候。卿羽听大师父长叹短叹地提及过,周顾原是大户人家出身,幼时家中生变,双亲离世,借主上门索债,一夕间搬空了统统产业,他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大族少爷,沦为流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