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应着卿羽的要求,叮咛宫人们仓促筹办了热水和毛巾送来。广大的帐幔垂下,遮住室内一片慌乱,宫人进收支出,端出的铜盆里尽是血水。卿羽握住白露的手,痛心道:“师姐,你要撑住。”遂取出消过毒的银针,心中默念着各处穴位,一根一根扎上去。
沈之域兀自絮干脆叨地说着,沈云珩和卿羽相视一笑,未几做答话。
沈云珩固然大要波澜不惊,实则内心的澎湃不亚于卿羽,那丝不详的预感不约而同袭上二民气头,相互对视一眼已是心照不宣,却只是握紧了对方的手,做出一副谦恭的态度,含笑迎去。
沈之域看看卿羽,又看看沈云珩,真是越看越喜好,却忽似想起了甚么似的,笑道:“朕还记得,那是三年前了吧,中秋宴上,朕故意给太子说媒,说的是兵部尚书汪芝林家的嫡女,可他当场就给朕驳了返来,直言已故意上人。朕就想啊,故意上人但是功德,就问是哪家令媛,可谁知他却说是个乡野出身的丫头,可把朕给气坏了!并非是朕势利眼,‘贵爵将相宁有种乎’这类话,朕还是晓得大义的。如果平凡人家也就算了,可毕竟是帝王之家,底下千千万万的百姓都在看着,这面子啊,该要还是要的。朕当时是勃然大怒,却又顾及当时的场面,便退一步要他将那野丫头带进门做个侍妾便罢,可他死活不依,扬言要娶那野丫头当端庄王妃……”
白露火急地要求着,声音携着哭腔,更多的眼泪涌出来。
白露浮泛的眼神一点点回归神采,定眼看了卿羽好半天,才摸索地说道:“毛毛?”
“师姐,你不要太难过,你哭出声来好不好?……”卿羽靠在她肩头,哭着哀告她。
但毕竟是统统都晚了,她竟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约莫两炷香的时候过后,卿羽行动沉重地从帐幔前面出来,双手染满了鲜血,血滴顺动手指落在空中,砸成一朵朵刺目标红花。
沈之域大笑:“那是,那是!将来呀,但是要嫁来大燕,是我沈家的儿媳,这水土迟早是要适应的。”
**********
“沈云琋……”白露颤抖动手,将他的头紧紧搂在怀里,喃喃地呼喊着他。可现在的沈云琋瞳孔已完整涣散,身材也在变凉,一丝呼吸也没有了。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蓦地滚落下来,缓缓道:“我极力了。”
卿羽心下不忍,摇了摇她的手臂,悄悄唤她:“师姐。”
她平生从未见过师姐落泪。她的师姐在她心中是庇护神一样的存在,天不怕地不怕,老是以强者之姿庇护着身边的人,即便受了天大的委曲和伤害也只会咬牙硬撑。现在沈云琋的死,让师姐如感天塌地陷。
大燕明德三十年元宵夜,瑞王沈云琋结合当朝丞相唐震逼宫造反,幸得成王及时赶回护驾,斩唐震于马下,杀瑞王于殿中,救天子,稳社稷,定乾坤,于江山有功,乃万民之福。成王恭谨孝敛,宽宏慎重,内政修明,仁厚礼贤,故广纳谏言,适应民意,擢立成王沈云珩为太子,本日行监国之任。
白露几近是连滚带爬地到了沈云琋身边,望着他遍身浴血的模样,有那么一刹时直感受呼吸都停滞了。她缓缓在他身边跪下,抱住他的头,才发明他喉咙里插了一柄断刀,鲜血还在不住地往外冒,那雪亮刀刃被染成赤色,触目惊心。
沈云珩仓促赶到时,全部太病院的太医都在,纷繁跪了一地,翻开帐幕望去,龙榻上的人已宁静拜别。
白露紧紧抱住他,浑身狠恶地颤栗着。她接管不了这个究竟,明显白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还因为她和吕妃闹冲突的事情大发雷霆,亲口命令将她逐出沈园,并扬言再也不要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