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最后的一点恍惚的身影缓缓升空,他指着沐夜的身后,悄悄说了一句:“姐,你瞧那边……”
沐夜低头看看那碗孟婆药,内里清如白水,上面还腾着些热气。她紧了紧承恩的手,低头道出一句:“承恩,对不起……”
承恩身子一怔,他瞧着沐夜,俊朗的脸上划过一丝怒意,承恩抬手拍了下沐夜的头顶,直道:
三生石边等,何如桥上人。
云川给她倒了一杯水,沐夜接过水,低头看着筷子尖,轻声说了一句:“吃惯了这类饭菜的你,当初,面对着那些野菜是如何下咽的?”
“嗯。”沐夜的声音冷酷还是,云川正要走,沐夜睁眼,侧头又将他唤住:“云川,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云川脸上出现抹涩笑,他伸手将沐夜手腕上的两根牛毫针拔出,他的行动很轻,未触到沐夜一丝。云川直起家子,温声又道:“等一下我叫人把做好的饭菜端来,可好?”
“口渴吗?”云川问道。
沐夜紧攥起双手,手遮在了她的面前。撕心裂肺的痛再不能抑,泪水满溢而出,划过她的脸,她的伤口,火辣辣的,却远不及她忍在心中的痛。
承恩点点头,他一手指着身边石桥上的一个白瓷碗,说道:“老婆婆叫我喝药,我说我要在这里等你,投胎之前,我想再见姐姐你一眼。我觉得我要等四十年,五十年,但是,你如何这么快就来了?”
沐夜再展开眼睛的时候,四周昏暗淡暗的,昂首只要一轮明月,低头脚边有一块浑油光滑的石头。
沐夜点头,她叨起那颗黑黑的刺球,放到嘴边,咬下一块,嚼了嚼。
云川就在屋子里,负手而立,一言不发。沐夜嚼着,侧头看他。云川笑了:“可还能入口?”
云川也不再说话,只是悄悄的坐在那边,像氛围一样的再无存在感。可沐夜晓得他就在那边没有动。屋子里又静了好久,沐夜悄悄说道:“我想一小我呆会。”
本来,阳间的路,不能转头的。
沐夜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处所,重获重生,第一次,哭的像个孩子,而那样的哭声只是发自她的赋性。
沐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才晓得,本来想哭却哭不出,这类忍至顶点的感受,真的很难受。
‘姐,这里是阳间,无忧无乐,是没有泪水的。’
沐夜不说话了,她合上眼睛,暗中又袭。
承恩笑着,端起碗一饮而尽。
“云川,你死过的那一次,有没有到过鬼门,有没有……见到奈河?”
…… ……
‘姐,婆婆说我去投胎的是个好人家……另有两个姐姐,都很疼我。’
云川垂面,看着沐夜的脸,当时的沐夜,脸孔惨白无一丝赤色,半个脸上包着厚厚的白布,她的双目幽黯,那样暗淡的眸光中却又透着一丝执念。云川凝着她的眼,缓缓点头,轻声道:
云川再次呈现在屋里的时候,身上换了另一件衣服,还是是银色的,却比之前少了些风尘仆仆的味道。
“承恩,我陪你一起走好吗。”沐夜紧拉着他,眼也未眨的看着他,恐怕他下一刹时就不在了。
云川回过甚,这才看清果然是一个围兜,怪只怪白泥这丫头故意作弄他,入怀时用心将手入的很深,她又捏着一根带子出来,很难不让人生曲解。
沐夜顺着他所指看去,就在此岸花的绝顶,模糊走来一个身影,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的那银色的身形似曾了解。只是等沐夜再转转头来的时候,承恩已经不见了,空空的石桥上,只落着一只洁白的瓷碗。
“你好好歇息,我这就去安排。”他说罢,轻步走出了屋子,屋门被缓缓合上,云川却停在屋外,垂面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