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年前寺中禅房被天雷震塌,主持法海讨饭远游,到这里祈愿的朱紫们便垂垂稀少下来。幸而有临安梁王府出钱重新补葺了那禅房,但香火萧瑟,和尚们的糊口仍没有太大改良。
“前面带路!”
他最后见过那青蛇,不过蝼蚁般的修为,一指头就能按死的玩意儿,原想着养个几百年再杀,本身也幸亏人间立庙成神,弄一些香火信奉。
李藏锋点头,端起酒杯:“她宿世与我如知己,我此生赠她法诀金银,缘分已了,因果已尽。如果她转世重修,我倒能够渡她成道,但这一世,救不了,救不了。”
“星君恕罪。”少年收起玉尺,后退见礼,“青蛇乱世,有违五德终始,大天尊有令,请星君诛达成蛇,送其再入循环……”
这一日,忽听闻远游三年的法海禅师就要返来,和尚们顿时喜上眉梢。他们固然对法海不甚体味,但也晓得这位主持是个通神有法力的神僧,要不然京里的朱紫们何至于驰驱百里来求他的帮手。茹了三年的清汤寡水,目睹就要换成素鸡素鸭,菜里也终究要增加些油水,不由得他们不欢畅,竟然从庙门一向排到山脚来驱逐法海。
仙音漂渺,白鹤在顶上翩翩起舞,灵鹿徘徊于脚下,人参灵芝仙娃扭着胖乎乎的身子在一旁玩耍,白须白眉的仙翁让童儿捧出寿桃儿美酒接待客人,笑的慈爱非常。
嘴里说着话,他拿起童儿奉上了仙桃啃了一口,夸奖道:“还是你这老儿种的桃子好吃,那天上的蟠桃嗅一嗅,我就要吐了。”
“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含光混世贵知名,何用高慢比云月?”李藏锋解下背上长剑,弹剑作歌起悲声,“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殒身……”
镇江,金山寺。
少年低头称是,只是眼底闪过阴鸷的光,如同深海中的阴暗生物。(未完待续。)
他在那边大放厥词,仙翁却没有接话,笑眯眯地看着他啃完寿桃,俄然问道:“你既然故意护那青蛇,为何不畴昔救她?”
“吾乃金钹法王。”朱袍金冠男人冷冷地打断少年的话,“你的神魂与她是同一来处,若非先前此界裂缝,你这邪魔底子没有资格踏入此界。现在你被神人驯养,魔性难除,抢着传大天帝之命,不过想借刀杀人罢了。在我看来,你也应被打入忘川,永久不得超生。”
金钹法王冷冷道。
“那蟠桃以人血性命灌溉而成,吃了可不是能长生么?这些年来人间战乱不休,她那蟠桃但是更加素净了。”李藏锋嘲笑道,“是以我还是喜好这原滋原味从土里长出来的东西。”
朱袍金冠的男人分开洞府,冷酷地望向少年:“你不过是神人的一条狗,也敢对我呼呼喝喝?想再入循环了么?”
只是大天尊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仙翁如何骂人?”李藏锋现在又换了一身白衣,背上的阔剑也变成了平常的佩剑,高冠长须姿容萧洒,他大笑道,“提及狗儿,我这里倒有个趣事儿,讲给你听就算你报答你的桃子……”
“藏锋子,我这儿桃子刚熟,你就来了,还真是个‘闻香到’。”
法海返来又走,大师伙儿岂不是又要喝清汤了。
远远的,就见那风尘仆仆的和尚托着钵盂走上江堤,和尚们高唱佛号:“南无阿弥陀佛,恭迎大禅师回寺。”
“这话,我也想问一问那青蛇。”李藏锋笑道,“我虽转世无数,化身万千,但毕竟不过是游戏人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那天界真灵也拿我没体例。她倒是好,不但留在园子里不走,还要把土给掘了,根给刨了,看模样是想把园子里的东西给重新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