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尉转头看了看这满目标江山,顾家庄,扬州,这里是他的故里,当年他分开的时候,这里还是江南繁华地,平林烟如织。现在他返来,却只剩战乱流浪,满目疮痍。诗经里就盼望着的战役,却直到现在,仍成了期望。
清义的神采有些沉郁,低着头不说话。我的脑筋轰的就是一片空缺,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还活着吗?”
守墓人看了看顾少尉,面上几分难堪:“这位先生,你是?”顾少尉接话道:“他夫人的朋友。”守墓人“哦”了一声持续说道,“你有所不知,赵家的墓园,葬了赵家几代老长幼少上百口人。统统入葬的人,须得有族长或者掌事的叮咛,留个盖着行章或是摁动指模的便条,我才敢让葬出去。我这也有个名录,凡是葬出去的,几时下葬,几时打扫,几时上贡,也都有着端方。”
耳边传来“问征人,那边望乡一枯一葳蕤”的悠悠歌声,顾少尉的脚步垂垂果断起来。是的,有枯的时节,便会有葳蕤的时候。有乔师长白青如许的甲士,有杜衡赵石南如许的百姓,有传承的成悦锦,葳蕤的日子,不会悠远--------
顾少尉愣在了那边,他半生兵马,跟着乔远出世入死多年,对于灭亡,他太熟谙。各种百般的情状,惨烈的,蕉萃的,不甘的---------但是,他从没有见过像杜衡那种模样。杜衡应当已经去了有两三天,面色发了乌,但是幸亏农历的十月已经变冷入寒,尸身还是干清干净的。没有任何蚊虫。杜衡一身青布衣裙,头紧紧的偎在赵石南的坟上,唇角另有干枯的血迹,但是面上的神采,是一种安宁沉寂。顾少尉乃至感觉,杜衡的唇角是微微上扬轻笑的。
顾少尉点点头,看着守墓人说道:“他的夫人,也随他去了。就在他的坟头。按理是该和他葬在一起的。”顾少尉也晓得赵石南休了杜衡,但是不葬在这里,又该葬在那里?
守墓人一听,眼睛瞪得很大:“他的夫人?赵家被休的阿谁少奶奶?”看顾少尉点头,鞋都顾不得趿拉上,就从速跑到了赵石南的坟前。
有风吹过,杜衡的衣袂飘飘,仿似风中即将成仙的蛱蝶。
“那就好。”赵信儒舒了口气,看着我声音颤巍巍的:“待会就能看以敬了。”说着指着中间的视频。
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存亡相许。可世上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看到杜衡的尸身,守墓人怔在了那边,半晌才回过了神,点头感喟着:“真是让人恭敬。”
还沉浸在杜衡和赵石南故事里的我,被清义这一嗓子唤回了实际。头痛欲裂,产生了甚么?我的认识垂垂回到之前,南都城郊的丝绸基地,失火,以敬,我仓猝抓住清义的手问着:“赵以敬呢,他如何样?”
顾少尉从没见过,这么凄美的灭亡。他在杜衡面前低着头冷静的站了好久,内心很不是滋味。他与这个女人打仗的时候并不久,最后的感受,只是她用了扬州话攀老乡的机灵。他觉得她是轻灵的,聪明的,淡然的,却本来那都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她,是壮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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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祭奠向来只要男丁,他并未见过赵家的女眷。倒在地上的这个女人,他并不能肯定就是赵家的少奶奶。但是不是她,另有谁会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初,还想着给赵石南烧冬衣呢。
远处的山上,有着老者轻声低吟着《诗经》里的《采薇》“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我心伤悲,莫知我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