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菀随净虚挤在人群里,跟着僧众念诵典范,礼拜佛祖。常常这时,大家脸上都是沉穆的神采,非论僧家俗家,仿佛都是虔诚的信徒。而青菀也老是在这时心存疑问,想着这些人当中,嘴里说着阿弥陀佛,背后却又不知做着甚么样的事情。人皆有私心,她和净虚如许的,约莫少不了。更加甚者,也是有的。
这般又过了半月的风景,寒香寺的香火便显而可见地少了起来。等再太小半月,每日上山来烧香祈福的,更是屈指可数。方丈烦忧上头,找来寺里辈分高些的在一处参议对策。一清这会子却置身事外,有关之事一概不问。
这一声嗯方才应下,余下是一段空缺的等候。青菀便是在这空缺之际从梦中惊醒过来的,睁眼那刻呼吸埋在喉间,好半晌才吐了出来。没了梦里的热烈,身边是一圈暗夜的冷寂,有些冰冷凉的感受。她悄悄往旁侧望,见净虚还未醒来,便放下了半颗心。转过甚来再想起梦里的事情,少不得又要脸红心跳一番。
青菀只当没闻声,不提起这话头来,偏一清支棱住扫帚长杆儿,拉拉缁衣袖子盖停止,缓声说:“此人死得蹊跷,如何不问其泉源。这般听任,再死几个也未可知。”
【防盗章】 青菀不做多想, 把头往被褥里埋埋,续上眠来。
礼拜以后又有听高僧讲道诸事,满是要人按下性子的。来法会的多是佛门中的信徒,便心生疲累偶然高僧嘴里的言辞,也都会强打精力。
一时理不出眉目来,说一阵落下话尾。偏又谁想起了一清,忽说:“一清师父最放不下这事,三五次拿去与方丈说叨,莫不是她嘴上没遮没拦,泄了动静?”
青菀手握竹枝扫帚,扫起夜里风大带来的枯枝干草。按掠过一块处所,就划出密密的竹枝痕。她不说话,却听得一清连连感喟。她晓得的,一清是瞧不下这事不明不白就这么了了。人死了,不细究其启事,草草给埋了,不是佛家人该所为。
……
到了山下,入城进街,风景早不如前。之前寒香寺的女尼们下来化缘,鲜少碰钉头的。眼下却不可了,总要受人些目光。三五人处也听得些话语,本来人都晓得了寒香寺接二连三死了三个女尼,草草就给埋了。这事儿倒霉,谁还拿她们结善缘呢?
①早板:起床
卯时的天儿, 微光也不成得见。如果如本日夜里飞雪,空中没有半点星斗的, 便黑得一团雾气。早板的时候得点起油灯, 罩上僧袍, 挨着趟儿洗漱一番, 筹办早课。
青菀服侍她拿上木鱼佛珠,与方丈交代一声,陪她出倚云院,往旧城大相国寺去。
且不说她,她是心冷不肯身涉这事。而这寺内里,又有别的哪个情愿掺杂?便是长年一禅房里住出豪情的,也不见到方丈那处不依不饶非得讨要个本相。开初出事的时候,方丈悄悄请了山下仵作来验过尸,都说是他杀。他杀另有甚么本相可言?是以便搁下了。
几日下来,净虚是一尊冰脸孤傲的菩萨,跟寺里的人统共没说过几句话。这熟络的差事便也都落在青菀头上,操心在寺庙里皋牢民气。到底是借助来的,不能叫人生厌,半道再撵了去。
忽而,门外又飘起雪来,鹅毛普通,纷繁扬扬。
青菀自不管这事,她没甚么功德,哄人的话也说不出几套来,反正碍不着她的事。去与不去,她都不管,也不会跟着。
说罢都望青菀,问她,“玄音,是也不是呢?”
许礴伏在她耳边,喑声一句,“那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