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玥传闻,一策动了气,将头一扭,说道:“连你也胡涂了!他那想头,天然是有的。不过是那阴微轻贱的见地。他尽管这么想,我尽管认得老爷太太两小我,别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姐妹弟兄跟前,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甚么偏的庶的,我也不晓得。论理我不该说他,但他忒昏愦的不像了!另有笑话儿呢:就是上回我给你那钱,替我买那些玩的东西,过了两天,他见了我,就说是如何没钱,如何难过。我也不睬。谁知厥后丫头们出去了,他就抱怨起我来,说我攒的钱为甚么给你使,倒不给环儿使呢!我闻声这话,又好笑又好气。我就出来往太太跟前去了。”正说着,只见赵雨杉那边笑道:“说完了?来罢。显见的是哥哥mm了,撂下别人,且说梯己去。我们听一句儿就使不得了?”说着,诸葛玥柳敬宣二人方笑着来了。
柳敬宣笑道:“你提起鞋来,我想起故事来了:一回穿戴,可巧遇见了老爷,老爷就不受用,问:‘是谁做的?’我那边敢提三mm,我就回说是前儿我的生日舅母给的。老爷听了是舅母给的,才不好说甚么了。半日还说:‘何必来!浪费人力,作践绫罗,做如许的东西。’我返来奉告了袭人,袭人说:‘这还罢了,赵姨娘气的抱怨的了不得:端庄亲兄弟,鞋塌拉袜塌拉的没人瞥见,且做这些东西!’”诸葛玥传闻,顿时沉下脸来,道:“你说,这话胡涂到甚么地步!如何我是该做鞋的人么?环儿莫非没有分例的?衣裳是衣裳,鞋袜是鞋袜,丫头老婆一屋子,如何抱怨这些话?给谁听呢!我不过闲着没事作一双半双,爱给阿谁哥哥兄弟,随我的心,谁敢管我不成?这也是他瞎气。”柳敬宣听了,点头笑道:“你不晓得,贰内心天然又有个想头了。”
话说林诸葛清琳只因昨夜诸葛玥不开门一事,错疑在柳敬宣身上。次日又可巧遇见饯花之期,正在一腔无明未曾宣泄,又勾起伤春愁思,因把些残花落瓣去埋葬,由不得感花伤己,哭了几声,便随口念了几句。不想柳敬宣在山坡上闻声,先不过点头感慨;次又听到“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等句,不觉恸倒山坡上,怀里兜的落花撒了一地。试想林诸葛清琳的花颜月貌,将来亦到无可寻觅之时,宁不心碎肠断?既诸葛清琳终归无可寻觅之时,推之于别人,如赵雨杉、香菱、袭人等,亦能够到无可寻觅之时矣。赵雨杉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则本身又安在呢?且本身尚不知安在何往,将来斯处、斯园、斯花、斯柳,又不知当属谁姓?是以一而二二而三几次推求了去,真不知此时此际如何解释这段哀痛!恰是:花影不离身摆布,鸟声只在耳东西。
柳敬宣因不见了诸葛清琳,便知是他躲了别处去了。想了一想:“干脆迟两日,等他的气味一息再去也罢了。”因低头瞥见很多凤仙石榴等各色落花,锦重重的落了一地,因叹道:“这是贰内心生了气,也不清算这花儿来了。等我送了去,明儿再问着他。”说着,只见赵雨杉约着他们往背面去。柳敬宣道:“我就来。”等他二人去远,把那花儿兜起来,登山渡水,过树穿花,一向奔了那日和诸葛清琳葬桃花的去处。
那诸葛清琳正自伤感,忽听山坡上也有悲声,心下想道:“大家都笑我有痴病,莫非另有一个痴的不成?”昂首一看,见是柳敬宣,诸葛清琳便啐道:“呸!我打量是谁,本来是这个狠心短折的——”刚说到“短折”二字,又把口掩住,长叹一声,本身抽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