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犹未了,只听金星玻璃从后房门跑出去,口内喊说:“不好了,一小我从墙上跳下来了!“世人传闻,忙问在那边,即喝起人来,各处寻觅.晴雯因见宝玉读书忧?,劳费一夜神思,明日也一定安妥,心下正要替宝玉想出一个主张来脱此难,恰好俄然逢此一惊,即便生存,向宝玉道:“趁这个机遇快装病,只说唬着了。”此话正中宝玉心胸,因此遂传起上夜人等来,打着灯笼,各处搜索,并无踪迹,都说:“小女人们想是睡花了眼出去,风摇的树枝儿,错认作人了。”
袭人忙道:“小祖宗,你只顾你的罢.通共这一夜的工夫,你把心临时用在这几本书上,等过了这一关,由你再筹措别的去,也不算误了甚么。”宝玉听他说的诚心,只得又读.读了没有几句,麝月又斟了一杯茶来润舌,宝玉接茶吃了.因见麝月只穿戴短袄,解了裙子,宝玉道:“夜静了,冷,到底穿一件大衣裳才是。”麝月笑指着书道:“你临时把我们忘了,把心且略对着他些罢。”
贾母命马上查了头家赌家来,有人出首者赏,隐情不告者罚.林之孝家的等见贾母起火,谁敢私,忙至园内传齐人,一一盘问.虽不免大师赖一回,终不免水落石出.查得大头家三人,小头家八人,聚赌者通共二十多人,都带来见贾母,跪在院内磕响头告饶.贾母先问大头家名姓和钱之多少.本来这三个大头家,一个就是林之孝家的两姨亲家,一个就是园内厨房内柳家媳妇之妹,一个就是迎春之侞母.这是三个为首的,余者不能多记.
晴雯便道:“别放诌屁!你们查的不严,怕得不是,还拿这话来支吾.才刚并不是一小我见的,宝玉和我们出去有事,大师亲见的.现在宝玉唬的色彩都变了,浑身发热,我现在还要上房里取安魂丸药去.太太问起来,是要回明白的,莫非依你说就罢了不成。”世人听了,吓的不敢则声,只得又各处去找.晴雯和玻璃二人果出去要药,用心闹的世人皆知宝玉吓着了.
贾母忙道:“你女人家,如何晓得这里头的短长.你自为耍钱常事,不过怕起争端.殊不知夜间既耍钱,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免不得流派肆意开锁.或买东西,寻张觅李,此中夜静人稀,趋便藏贼引奸引盗,多么事作不出来.何况园内的姊妹们起寓所伴者皆系丫头媳妇们,贤愚稠浊,贼盗事小,再有别事,倘略沾带些,干系不小.这事岂可轻恕。”探春传闻,便沉默归坐.凤姐虽未大愈,精力是以比常稍减,今见贾母如此说,便忙道:“偏生我又病了。”遂转头命人速传林之孝家的等总理家事四个媳妇到来,当着贾母告诫了一顿.
话犹未了,只听外间咕咚一声,仓猝看时,本来是一个小丫头子坐着打盹,一头撞到壁上了,从梦中惊醒,恰恰是晴雯说这话之时,他怔怔的只当是晴雯打了他一下,遂哭央说:“好姐姐,我再不敢了。”世人都建议笑来.宝玉忙劝道:“饶他去罢,原该叫他们都睡去才是.你们也该替代着睡去。”
王夫人听了,忙命人来看视给药,又叮咛各上夜人细心搜索,又一面叫查二门外邻园墙上夜的小厮们.因而园内灯笼火把,直闹了一夜.至五更天,就传管家男女,命细心查一查,拷问表里上夜男女等人.贾母闻知宝玉被吓,细问启事,不敢再隐,只得回明.贾母道:“我必推测有此事.现在各处上夜都不谨慎,还是小事,只怕他们就是贼也未可知。”当下邢夫人并尤氏等都过来存候,凤姐及李纨姊妹等皆陪侍,听贾母如此说,都默无所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