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保家的便道:“不消如许,现在不难叫了他来太太瞧瞧。”王夫人道:“宝玉房里常见我的只要袭人麝月,这两个笨笨的倒好.如有这个,他自不敢来见我的.我平生最嫌如许人,何况又出来这个事.好好的宝玉,倘或叫这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因叫本身的丫头来,叮咛他到园里去,“只说我说有话问他们,留下袭人麝月伏侍宝玉不必来,有一个晴雯最聪明,叫他马上快来.你不准和他说甚么。”
王夫人道:“这话倒是.若不如此,断不能清的明净的白。”因问凤姐如何.凤姐只得承诺说:“太太说的是,就行罢了。”王夫人道:“这主张非常,不然一年也查不出来。”因而大师商讨已定.至晚餐后,待贾母安寝了,宝钗等入园时,王善保家的便请了凤姐一并入园,喝命将角门皆上锁,便从上夜的婆子处抄检起,不过抄检出些多余攒下蜡烛灯油等物.王善保家的道:“这也是赃,不准动,等明儿回过太太再动.“因而先就到怡红院中,喝命关门.当下宝玉正因晴雯不安闲,忽见这一干人来,不知为何直扑了丫头们的房门去,因迎出凤姐来,问是何故.
及到了凤姐房中,王夫人一见他钗鬓松,衫垂带褪,有春睡捧心之遗风,并且描述面孔恰是上月的那人,不觉勾起方才的火来.王夫人原是天真烂漫之人,喜怒出于心臆,不比那些饰词掩意之人,今既真怒攻心,又勾起旧事,便嘲笑道:“好个美人!真相个病西施了.你每天作这浮滑样儿给谁看?你干的事,打量我不晓得呢!我且放着你,天然明儿揭你的皮!宝玉本日可好些?“
王夫人信觉得实了,忙说:“阿弥陀佛!你不近宝玉是我的造化,竟不劳你操心.既是老太太给宝玉的,我明儿回了老太太,再撵你。”因向王善保家的道:“你们出来,好生防他几日,不准他在宝玉房里睡觉.等我回过老太太,再处治他。”喝声“去!站在这里,我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如许花红柳绿的打扮!“晴雯只得出来,这气非同小可,一出门便特长帕子握着脸,一头走,一头哭,直哭到园门内去.
晴雯一听如此说,心内大异,便知有人暗害了他.固然着恼,只不敢出声.他本是个聪敏过顶的人,见问宝玉可好些,他便不肯以实话对,只说:“我不大到宝玉房里去,又不常和宝玉在一处,好歹我不能晓得,只问袭人麝月两个。”王夫人道:“这就该打嘴!你莫非是死人,要你们何为么!“
王善保家的道:“别的都还罢了.太太不晓得,一个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他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斑斓些.又生了一张巧嘴,每天打扮的象个西施的模样,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他就立起两个蚤眼睛来骂人,妖妖,大不成个别统。”
这里王夫人向凤姐等自怨道:“这几年我更加精力短了,照顾不到.如许妖精似的东西竟没瞥见.只怕如许的另有,明日倒得查查。”凤姐见王夫人大怒之际,又因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耳目,常挑拨着邢夫人肇事,纵有千百样言词,现在也不敢说,只低头承诺着.
王夫人听了这话,蓦地震惊旧事,便问凤姐道:“前次我们跟了老太太进园逛去,有一个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象你林mm的,正在那边骂小丫头.我的内心很看不上那狂模样,因同老太太走,我未曾说得.厥后要问是谁,又偏忘了.本日对了坎儿,这丫头想必就是他了。”凤姐道:“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都没晴雯生得好.论举止言语,他原有些轻浮.方才太太说的倒很象他,我也忘了那日的事,不敢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