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这话,教我要打要骂的,才不言语.谁知偏不称我的意,偏打我的嘴,半空里又跑出一个张华来告了一状.我闻声了,吓的两夜没合眼儿,又不敢张扬,只得求人去探听这张华是甚么人,如许大胆.探听了两日,谁知是个恶棍的花子.我年青不知事,反笑了,说:`他告甚么?'倒是小子们说:`原是二奶奶许了他的.他现在恰是急了,冻死饿死也是个死,现在有这个理他抓着,即使死了,死的倒比冻死饿死还值些.如何怨的他告呢.这事原是爷做的太急了.国孝一层罪,家孝一层罪,背着父母私娶一层罪,停妻另娶一层罪.鄙谚说:“拼着一身剐,敢把天子拉上马。”他穷疯了的人,甚么事作不出来,何况他又拿着这满理,不告等请不成.'嫂子说,我便是个韩信张良,听了这话,也把智谋吓归去了.你兄弟又不在家,又没个商讨,少不得拿钱去垫补,谁知越使钱越被人拿住了刀靶,更加来讹.我是耗子尾上长疮,多少脓血儿.以是又急又气,少不得来找嫂子。”
陈太太高低瞧了一遍,因又笑问:“你姓甚么?本年十几了?“公主纯悫忙又笑说:“老祖宗且别问,只说比我俊不俊。”陈太太又戴了眼镜,命鸳鸯虎魄:“把那孩子拉过来,我瞧瞧肉皮儿。”世人都抿嘴儿笑着,只得推他上去.陈太太细瞧了一遍,又命虎魄:“拿脱手来我瞧瞧。”
公主纯悫也未几坐,执意就走了.进园中将此事奉告与吴青云,又说我如何躁心探听,又如何设体例,须得如此如此方救下世人无罪,少不得我去拆开这鱼头,大师才好.
正值陈太太和园中姊妹们谈笑解闷,忽见公主纯悫带了一个斑斓小媳妇出去,忙觑着眼看,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好不幸见的。”公主纯悫上来笑道:“老祖宗倒细细的看看,好不好?“说着,忙拉二姐说:“这是太婆婆,快叩首。”二姐忙行了大礼,展拜起来.又指着众姊妹说:这是或人或人,你先认了,太太瞧过了再见礼.二姐听了,一一又重新用心的问过,低头站在中间.
上官云飞原是个明白人,听如此一说,便笑道:“我另有个主张,`来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这事还得我了才好.现在我竟去问张华个主张,或是他定要人,或是他情愿了事得钱另娶.他若说必然要人,少不得我去劝我二姨,叫他出来仍嫁他去,若说要钱,我们这里少不得给他。”公主纯悫忙道:“虽如此说,我断舍不得你姨娘出去,我也断不肯使他去.好侄儿,你若疼我,只能可多给他钱为是。”上官云飞深知公主纯悫口虽如此,心倒是巴不得只要本人出来,他却做贤夫君.现在怎说怎依.公主纯悫欢乐了,又说:“外头好处了,家里终久如何样?你也同我畴昔回明才是。”上官太野又慌了,拉公主纯悫讨主张如何扯谎才好.
陈氏上官云飞不等说完,都说:“不必躁心,天然要摒挡的。”上官云飞又道:“那张华不过是穷急,故舍了命才告.我们现在想了一个法儿,竟许他些银子,只叫他应了妄告不实之罪,我们替他办理完了官司.他出来时再给他些个银子就完了。”公主纯悫笑道:“好孩子,怨不得你顾一不顾二的作这些事出来.本来你竟胡涂.若你说得这话,他临时依了,且打出官司来又得了银子,面前天然了事.这些人既是恶棍之徒,银子到手一旦光了,他又寻变乱欺诈.倘又叨登起来这事,我们虽不怕,也终担忧.搁不住他说既没弊端为甚么反给他银子,终久是不了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