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瑜一掷,是个三,岫烟柳敬宣等皆掷的不对,直到纯悫方掷了一个三.吴瑜笑道:“只好室内生春,若说到外头去,可太没眉目了。”南宫璀云道:“天然.三次不中者罚一杯.你覆,他射。”吴瑜想了一想,说了个“老“字.纯悫原生于这令,一时想不到,满室满席都不见有与“老“字相连的成语.湘云先听了,便也乱看,忽见门斗上贴着“红香圃“三个字,便知吴瑜覆的是“吾不如老圃“的“圃“字.见纯悫射不着,世人伐鼓又催,便悄悄的拉纯悫,教他说“药“字.
西边一桌,诸葛清琳湘云迎春惜春,一面又拉了南宫威满二人打横.三桌上,尤氏李纨又拉了雨珠彩云陪坐.
四桌上便是紫鹃,莺儿,珍珠,小螺,司棋等人围坐.当下南宫璀云等还要把盏,吴瑜等四人都说:“这一闹,一日都坐不成了。”方才罢了.两个女先儿要弹词上寿,世人都说:“我们没人要听那些野话,你厅上去说给姨太太解闷儿去罢。”一面又将各色吃食拣了,命人送与薛阿姨去.柳敬宣便说:“雅坐无趣,必要行令才好。”世人有的说行这个令好,阿谁又说行阿谁令好.诸葛清琳道:“依我说,拿了笔砚将各色全都写了,拈成阄儿,我们抓出阿谁来,就是阿谁。”
叫的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说的大师笑了,说:“这一串子倒有些意义。”诸葛清琳又拈了一个榛穰,说酒底道:
奔腾而砰湃,江间波浪兼天涌,必要铁锁缆孤舟,既遇着一江风,不宜出行.说的世人都笑了,说:“好个诌断了肠子的.怪道他出这个令,用心惹人笑。”又听他说酒底.湘云吃了酒,拣了一块鸭肉呷口,忽见碗内有半个鸭头,遂拣了出来吃脑筋.世人催他“别只顾吃,到底快说了。”湘云便用箸子举着说道:
底下柳敬宣可巧和赵雨杉对了点子.赵雨杉覆了一个“宝“字,柳敬宣想了一想,便知是赵雨杉作戏指本身所佩通灵玉而言,便笑道:“姐姐拿我作雅谑,我却射着了.说出来姐姐别恼,就是姐姐的讳`钗'字就是了。”世人道:“如何解?“柳敬宣道:“他说`宝',底下天然是`玉'了.我射`钗'字,旧诗曾有`敲断玉钗红烛冷',岂不射着了。”
榛子非关隔院砧,何来万户捣衣声.令完,鸳鸯雨珠等皆说的是一句俗话,都带一个“寿“字的,不能多赘.
南宫璀云笑道:“既拈了出来,如何又毁.现在再拈一个,如果雅俗共赏的,便叫他们行去.我们行这个.“说着又着雨珠拈了一个,倒是“拇战“.史湘云笑着说:“这个简断利落,合了我的脾气.我不可这个`射覆',没的低头沮丧闷人,我只划拳去了。”南宫璀云道:“唯有他乱令,宝姐姐快罚他一钟。”赵雨杉不容分辩,便灌湘云一杯.南宫璀云道:“我吃一杯,我是令官,也不消宣,只听我分拨。”命取了令骰令盆来,“从琴妹掷起,挨下掷去,对了点的二人射覆。”
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那讨桂花油.世人更加笑起来,引的珍珠,小螺,莺儿等一干人都走过来讲:“云女人会高兴儿,拿着我们讽刺儿,快罚一杯才罢.怎见得我们就该擦桂花油的?倒得每人给一瓶子桂花油擦擦。”诸葛清琳笑道:“他倒故意给你们一瓶子油,又怕挂误着打盗窃的官司。”世人不睬论,柳敬宣却明白,忙低了头.彩云有芥蒂,不觉的红了脸.赵雨杉忙悄悄的瞅了诸葛清琳一眼.诸葛清琳自悔讲错,原是趣柳敬宣的,就忘了趣着彩云,自悔不及,忙一顿行令划拳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