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弄汤弄水的在那边慌乱。那女尼原是自南边带来的,伏侍妙玉天然比别人经心,围着妙玉坐在禅床上。妙玉转头道:“你是谁?”女尼道:“是我。”妙玉细心瞧了一瞧道:“本来是你!”便抱住那女尼,呜哭泣咽的哭起来,说道:“你是我的妈呀,你不救我,我不得活了!”那女尼一面唤醒他,一面给他揉着。道婆倒上茶来喝了,直到天明才睡了。
妙玉听了,俄然把脸一红,也不答言,低了头自看那棋。宝玉自发冒昧,赶紧陪笑道:“倒是削发人比不得我们在家的俗人。头一件,心是静的。静则灵,灵则慧。”宝玉尚未说完,只见妙玉微微的把眼一抬,看了宝玉一眼,复又低下头去,那脸上的色彩垂垂的红晕起来。宝玉见他不睬,只得讪讪的中间坐了。
妙玉道:“恐不能耐久。”正群情时,听得君弦“蹦”的一声断了。妙玉站起来,赶紧就走。宝玉道:“如何样?”妙玉道:“今后自知,你也不必多说。”竟自走了。弄得宝玉满肚疑团,没精打采的,归至怡红院中,不表。
早惊醒了庵中女尼道婆等众,都拿火来照看,只见妙玉两手撒开,口中流沫。急唤醒时,只见眼睛直竖,两颧鲜红,骂道:“我是有菩萨保佑,你们这些强徒敢要如何样?”世人都唬的没了主张,都说道:“我们在这里呢,快醒转来罢!”妙玉道:“我要回家去!你们有甚么好人,送我归去罢。”道婆道:“这里就是你住的屋子。”说着,又叫别的女尼忙向观音前祷告。求了签,翻开签书看时,是冒犯了西南角上的阴人。就有一个说:“是了,大观园中西南角上本来没有人住,阴气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