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道:“请你姨太太去罢。”虎魄接着便叫人去王夫人那边请薛阿姨。这里宝玉贾环退出,素云和小丫头们过来把双陆收起,李纨尚等着服侍贾母的晚餐。贾兰便跟着他母亲站着。贾母道:“你们娘儿两个跟着我吃罢。”李纨承诺了。一时,摆上饭来,丫环返来禀道:“太太叫回老太太:姨太太这几天浮来暂去,不能过来回老太太,本日饭后家去了。”因而贾母叫贾兰在身当中坐下,大师用饭,不必细言。
周瑞接口道:“主子在这里经管地租庄子银钱出入,每年也有三五十万来往,老爷太太奶奶们从没有说过话的,何况这些零散东西?若照鲍二提及来,爷们家里的地步房产都被主子们弄完了。”贾珍想道:“必是鲍二在这里拌嘴,不如叫他出去。”因向鲍二说道:“快滚罢!”又奉告周瑞说:“你也不消说了,你干你的事罢。”二人各自散了。
凤姐正在屋里,闻声丫头们说:“大爷二爷都生了气,在外头打人呢。”凤姐听了,不知何故。正要叫人去问问,只见贾琏已出去了,把内里的事奉告了一遍。
却说贾政自从在工部掌印,家人中尽有发财的。那贾芸闻声了,也要插手弄一点事儿,便在外头说了几个工头,讲了成数,便买了些时新绣货,要走凤姐儿的门子。
凤姐道:“事情虽不要紧,但这民风儿断不生长。现在还算我们家里正旺的时候儿,他们就敢打斗,今后小辈儿们当了家,他们更加难制伏了。前年我在东府里亲目睹过焦大吃的烂醉,躺在台阶子底下骂人,不管上高低下,一混汤子的混骂。他虽是有过功的人,到底主子主子的名分,也要存点体统儿才好。珍大奶奶不是我说,是个诚恳头,个小我都叫他养得没法无天的。现在又弄出一个甚么鲍二!我还闻声是你和珍大爷得用的人,为甚么今儿又打他呢?”
到了次日,贾珍过来摒挡诸事。门上小厮连续回了几件事。又一个小厮回道:“庄头送果子来了。”贾珍道:“票据呢?”那小厮赶紧呈上。贾珍看时,上面写着不过是时鲜果品,还夹带菜蔬野味多少在内。贾珍看完,问:“向来经管的是谁?”门上的回道:“是周瑞。”便叫周瑞:“照账点清,送往里头交代。等我把来账抄下一个根柢,留着好对。”又叫:“奉告厨房,把下菜中添几宗,给送果子的来人,还是赏饭给钱。”周瑞承诺了,一面叫人搬至凤姐儿院子里去,又把庄上的账和果子交代明白。出去了一回儿,又出去回贾珍道:“才刚来的果子,大爷曾点过数量没有?”贾珍道:“我那边有工夫点这个呢?给了你账,你照账点就是了。”
贾母道:“你嫂子这也说的是。就只他还太小呢,也别逼紧了他;小孩子胆儿小,一时逼急了,弄出点子弊端来,书倒念不成,把你的工夫都白遭塌了。”贾母说到这里,李纨却忍不住扑簌簌掉下泪来,赶紧擦了。
只见贾环贾兰也都出去给贾母请了安。贾兰又见过他母亲,然后过来,在贾母当中侍立。贾母道:“我刚才闻声你叔叔说你对的好对子,师父夸你来着。”贾兰也不言语,尽管抿着嘴儿笑。鸳鸯过来讲道:“叨教老太太,晚餐服侍下了。”
贾珍正在书房里歇着,闻声门上闹的翻江搅海,叫人去查问,返来讲道:“鲍二和周瑞的干儿子打斗。”贾珍道:“周瑞的干儿子是谁?”门上的回道:“他叫何三,本来是个没味儿的,每天在家里吃酒肇事,常来门上坐着。闻声鲍二和周瑞拌嘴,他就插在里头。”贾珍道:“这却可爱!把鲍二和阿谁甚么何三给我一块儿捆起来。周瑞呢?”门上的回道:“打斗时,他先走了。”贾珍道:“给我拿了来。这还了得了!”世人承诺了。正嚷着,贾琏也返来了,贾珍便奉告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