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听这话里有话,内心悄悄的喜好,便说道:“如何暗里算计?我倒有这个心,只是没如许的无能人。你教给我这个别例,我大大的谢你。”马道婆听了这话拿拢了一处,便又用心说道:“阿弥陀佛!你快别问我,我那边晓得这些事?罪罪恶过的。”赵姨娘道:“你又来了!你是最肯济困扶危的人,莫非就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来摆布死了我们娘儿们不成?莫非还怕我不谢你么?”马道婆听如此,便笑道:“要说我不忍你们娘儿两个受别人的委曲,还犹可,要说谢我,那我但是不想的呀。”赵姨娘听这话松动了些,便说:“你这么个明白人,如何胡涂了?公然体例灵验,把他两人绝了,这家私还怕不是我们的?当时候你要甚么不得呢?”
说毕,那道婆便往各房问安适逛去了。一时来到赵姨娘屋里,二人见过,赵姨娘命小丫头倒茶给他吃。赵姨娘正粘鞋呢,马道婆见炕上堆着些零散绸缎,因说:“我正没有鞋面子,姨奶奶给我些琐细绸子缎子,不拘色彩,做双鞋穿罢。”赵姨娘叹口气道:“你瞧,那边头另有块像样儿的么?有好东西也到不了我这里。你不嫌不好,挑两块去就是了。”马道婆便挑了几块,掖在袖里。赵姨娘又问:“前日我打发人送了五百钱去,你可在药王面前上了供没有?”马道婆道:“早已替你上了。”赵姨娘感喟道:“阿弥陀佛!我手里凡是安闲些,也经常来上供,只是‘心有馀而力不敷’。”马道婆道:“你只放心,将来熬的环哥大了,得个一官半职,当时你要做多大功德还怕不能么?”
赵姨娘不及再问,忙将一个小丫头也支开,赶着开了箱子,将金饰拿了些出来,并梯己散碎银子,又写了五十两欠约,递与马道婆道:“你先拿去作扶养。”马道婆见了这些东西,又有欠字,遂满口答允,伸手先将银子拿了,然后收了契。向赵姨娘要了张纸,拿剪子铰了两个纸人儿,问了他二人年庚,写在上面;又找了一张蓝纸,铰了五个青面鬼,叫他并在一处,拿针钉了:“归去我再作法,自有效验的。”忽见王夫人的丫头出去道:“姨奶奶在屋里呢么?太太等你呢。”因而二人散了,马道婆自去,不在话下。
马道婆听了,低了半日头,说:“当时候儿事情安妥了,又无根据,你还理我呢!”赵姨娘道:“这有何难?我攒了几两梯己,另有些衣裳金饰,你先拿几样去。我再写个欠契给你,到当时候儿,我照数还你。”马道婆想了一回道:“也罢了,我少不得先垫上了。”
陈太太点头思忖。马道婆道:“另有一件,如果为父母长辈的,多舍些无妨;既是老祖宗为柳敬宣,若舍多了,怕哥儿担不起,反折了福分了。要舍,大则七斤,小则五斤,也就是了。”陈太太道:“既这么样,就一日五斤,每月打总儿关了去。”马道婆道:“阿弥陀佛,慈悲大菩萨!”陈太太又叫人来叮咛:“今后柳敬宣出门,拿几串钱交给他的小子们,一起恩赐给僧道费事之人。”
赵姨娘听了笑道:“罢,罢!再别提起!现在就是表率。我们娘儿们跟的上这屋里那一个儿?柳敬宣儿还是小孩子家,长的得人意儿,大人偏疼他些儿也还罢了;我只不平这个主儿!”一面说,一面伸了两个指头。马道婆会心,便问道:“但是琏二奶奶?”赵姨娘唬的忙摇手儿,起家掀帘子一看,见无人,方回身向道婆说:“了不得,了不得!提起这个主儿,这一分炊私要不都叫他搬了娘家去,我也不是小我!”马道婆见说,便探他的口气道:“我还用你说?莫非都看不出来!也亏了你们内心不睬论,只凭他去倒也好。”赵姨娘道:“我的娘!不凭他去,莫非谁还敢把他如何样吗?”马道婆道:“不是我说句不法的话:你们没本领,也难怪。明里不敢罢咧,暗里也算计了,还比及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