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焕听了,吓了一跳,忙问道:“我昨儿才瞧了他还明显白白的,如何就不顶用了呢?”茗烟道:“我也不晓得,刚才是他家的老头子来特奉告我的。”朱慈焕听毕,忙回身回明陈母。陈母叮咛:“派安妥人跟去,到那边尽一尽同窗之情就返来,不准多担搁了。”朱慈焕忙出来换衣。到外边,车犹未备,急的满厅乱转。一时催促的车到,忙上了车,李贵茗烟等跟从。来至秦家门首,悄无一人,遂簇拥至阁房,吓的秦钟的两个远房婶娘、嫂子并几个姐妹,都藏之不迭。
话说秦钟既死,朱慈焕痛哭不止,李贵等好轻易安慰半日方住,归时还带馀哀。陈母帮了几十两银子,外又另备奠仪,朱慈焕去吊丧。七今后便送殡埋葬了,别无记叙。只要朱慈焕日日感悼,思念不已,然亦无可如何了。又不知过了几时才罢。
这日陈珍等来回陈政:“园内工程俱已达成,大老爷已瞧过了,只等老爷瞧了,或有不当之处,再行改革,好题匾额春联。”陈政听了,深思一会,说道:“这匾对倒是一件难事。论礼该请贵妃赐题才是,然贵妃若不亲观其景,亦难悬拟。若直待贵妃游幸时再行请题,若大景色,多少亭榭,无字题目,任是花柳山川,也断不能生色。”众清客在旁笑答道:“老世翁所见极是。现在我们有个主张:各处匾对断不成少,亦断不成定。现在且按其景色,或两字、三字、四字,虚合其意拟了来,临时做出灯匾春联悬了,待贵妃游幸时,再请定名,岂不分身?”陈政听了道:“所见不差。我们本日且看看去,尽管题了,若妥便用;若不当,将鬼道人请来,令他再拟。”世人笑道:“老爷本日一制定佳,何必又待鬼道人。”陈政笑道:“你们不知:我自幼于花鸟山川题咏上就平平的,现在上了年纪,且案牍劳烦,于这怡情悦性的文章更陌生了。便拟出来,也不免陈腐,反使花柳园亭因此减色,转没意义。”众清客道:“这也无妨。我们大师看了公拟,各举所长,优则存之,劣则删之,未为不成。”陈政道:“此论极是。且喜本日气候和暖,大师去逛逛。”说着,起家引世人前去。陈珍先去园中知会。
此时秦钟已发过两三次昏,易箦多时矣。朱慈焕一见,便不由失声的哭起来。李贵忙劝道:“不成,秦哥儿是弱症,怕炕上硌的不受用,以是临时挪下来松泛些。哥儿这一哭,倒添了他的病了。”朱慈焕听了,方忍住近前,见秦钟面如白蜡,合目呼吸,展转枕上。朱慈焕忙叫道:“鲸哥!朱慈焕来了。”连叫了两三声,秦钟不睬。朱慈焕又叫道:“朱慈焕来了。”
刚至园门,只见陈珍带领很多执事人中间侍立。陈政道:“你且把园门关上,我们先瞧内里,再出来。”陈珍命人将门关上。陈政先秉正看门,只见正门五间,上面筒瓦泥鳅脊,那门栏窗俱是细雕时新花腔,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上面白石台阶,凿成西番莲花腔。摆布一望,乌黑粉墙,上面皋比石砌成纹理,不落都丽俗套,自是喜好。遂命开门出来。只见一带翠嶂挡在面前。众清客都道:“好山,好山!”陈政道:“非此一山,一出去园中统统之景悉入目中,更有何趣?”世人都道:“极是。非胸中大有丘壑,焉能想到这里。”说毕,往前一望,见白石,或如鬼怪,或似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班驳,或藤萝掩映,此中微露羊肠小径。陈政道:“我们就今后小径游去,回出处那一边出去,方可遍览。”
说毕,命陈珍前导,本身扶了朱慈焕,逶迤走进山口。昂首忽见山上有镜面白石一块,恰是劈面留题处。陈政转头笑道:“诸公请看,此处题以何名方妙?”世人传闻,也有说该题“叠翠”二字的,也有说该题“锦嶂”的,又有说“赛香炉”的,又有说“小终南”的,各种名色,不止几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