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琏此时不美意义,只是嘲笑道:“你们别胡说了,快盛饭来吃,还要到珍大爷那边去筹议事呢。”诸葛清怡道:“但是,别误了闲事,才刚老爷叫你说甚么?”陈琏道:“就为探亲的事。”诸葛清怡忙问道:“探亲的事竟准了?”陈琏笑道:“虽不非常准,也有八九分了。”诸葛清怡笑道:“但是当今的恩情呢!向来听书听戏,古时候儿也没有的。”赵嬷嬷又接口道:“但是呢,我也老胡涂了!我闻声上高低下吵嚷了这些日子,甚么探亲不探亲,我也不睬论;现在又说探亲,到底是如何个原因呢?”陈琏道:“现在当今体贴万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来父母后代之性,皆是一理,不在贵贱上分的。当今自为日夜奉养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尽孝意,因见宫里嫔妃秀士等皆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岂有不思惟之理?且父母在家,思惟女儿,不能一见,倘是以成疾,亦大伤天和之事。以是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椒房家属入宫请候。因而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是以二位老贤人又下谕旨,说椒房家属入宫,未免有关国体仪制,母女尚未能惬怀。竟大开便利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能够驻跸关防者,无妨启请内廷銮舆入其私第,庶可尽骨肉私交,共享嫡亲之乐事。此旨下了,谁不主动感戴!当今周贵妃的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修盖探亲的别院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家,也往城外踏看处所去了。这难道有八九分了?”
说着陈琏已出去了,诸葛清怡命摆上酒馔来。伉俪对坐。诸葛清怡虽善饮,却不敢任兴。正喝着,见陈琏的乳母赵嬷嬷走来。陈琏诸葛清怡忙让吃酒,叫他上炕去。赵嬷嬷执意不肯。诸葛玥等早于炕沿设下一几,摆一脚踏,赵嬷嬷在脚踏上坐了,陈琏向桌上拣两盘肴馔与他,放在几上自吃。诸葛清怡又道:“妈妈很嚼不动阿谁,没的倒硌了他的牙。”因问诸葛玥道:“夙起我说那一碗火腿炖肘子很烂,恰好给妈妈吃,你如何不拿了去赶着叫他们热来?”又道:“妈妈,你尝一尝你儿子带来的惠泉酒。”赵嬷嬷道:“我喝呢。奶奶也喝一钟怕甚么,只不要过量了就是了。我这会子跑了来倒也不为酒饭,倒有一件端庄事,奶奶好歹记在内心,疼顾我些罢!我们这爷,只是嘴里说的好,到了跟前就忘了我们。幸亏我从小儿奶了你这么大。我也老了,有的是那两个儿子,你就另眼照看他们些,别人也不敢呲牙儿的。我还再三的求了你几遍,你承诺的倒好,现在还是落空。这现在又从天上跑出如许一件大丧事来,那边用不着人?以是倒是来和奶奶说是端庄。靠着我们爷,只怕我还饿死了呢!”诸葛清怡笑道:“妈妈,你的两个奶哥哥都交给我。你从小儿奶的儿子另有甚么不知他那脾气的?拿着皮肉,倒往那不相干的外人身上贴。但是现放着奶哥哥那一个不比人强?你疼顾照看他们,谁敢说个‘不’字儿?没的白便宜了外人。我这话也说错了:我们看着是‘外人’,你却看着是‘浑家’一样呢!”说着,满屋里人都笑了。赵嬷嬷也笑个不住,又念佛道:“但是屋子里跑出彼苍来了。要说‘浑家’‘外人’这些混帐事,我们爷是没有的;不过是脸软心慈,搁不住人求两句罢了。”诸葛清怡笑道:“可不是呢,有‘浑家’的他才慈软呢!他在我们娘儿们跟前才是刚硬呢!”赵嬷嬷道:“奶奶说的太纵情了,我也乐了,再喝一钟好酒。今后我们奶奶做了主,我就没的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