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晚,很多宫门下钥,亦是入夜安息的时候。三人朝着正殿走去,檐上的骑凤神仙温馨地在神兽身上蒲伏着,三人脚步缓缓放慢,仿佛恐怕轰动了这一片沉寂。
冷风残月,幽幽凄然。
入正殿,三人并肩一道上前,齐声施礼:“臣妾拜见贵妃娘娘。”
守门处独一半曲腰身的寺人,三人一齐摘下风帽,那寺人头也未抬,亦未发一言,膝盖一弯,将三人请了出来。
贵妃道:“本宫能看重,也是因为你们故意性。”
三人一一接过茶水,外头寒气重,殿里却盈满热气,哄得人一身暖意,只是三人却提起了精气神,不敢松弛。
贵妃的沉着一点点攫住她们,仿佛并不觉得这是多么语出惊人的大事,“如果不是冲着皇后,本宫何必费经心机培养你们三个。”
兰煜喃喃:“可皇后不是慧妃。”
延月对她们三人脸上藏也不住的庞大神采佯作未见,“夜凉了,返来路上细心受风。”
贵妃一边听他们说着,一边面含笑意地点头道:“你们看得通透,本宫没有看错人。”说罢微顿,臂肘搁于小案,身子微倾,指尖摩挲杯壁瓷纹,续言,“只是今后说话,不要说一半留一半。”
贵妃的神采很快规复如初,淡淡道:“无妨。”
贵妃不缓不急,眼睛微微眯起,笑道:“夜深了,何必更深露重地过来。”
贵妃直视其颜,“慧妃也远高于你,你不也没有亲身脱手,便让她送了命?”孟知被戳到把柄,连想替兰煜讨情的话也咽了归去,延月续道“很多事不必亲力亲为,假手于人又有何难。”
兰煜内心在翻涌不定的惊涛骇浪后完整明白了过来,延月本日的安排,是命宛荞邀宠以对抗荣嫔,再令孟知稳住太后,进而压住温妃的势头。延月扶养胤禛,便是牵住了沅溪。最后,也是最要紧的,在将荣嫔和太后等世人的重视都分离后,由本身在暗中脱手对于皇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便是贵妃的筹算。
在殿里出了一身盗汗的兰煜,刚一出宫门,便感受一股冷风直窜上脑,她一个激灵,没重视到角门的门槛,一个踉跄便要向前摔去。多亏孟知手快,一把扶住了兰煜,兰煜浑身的冷颤通过手臂传来,宛荞悄悄一叹,在另一侧一道扶起兰煜。
上首的人穿戴一身金橘色绣古钱纹中衣,青丝疏松,脸上的晚妆只留下两弯入鬓长眉。她抚摩动手里一柄玉快意,长眉一挑,笑看着三人远远走来。
宛荞冷冷一笑,艳光凛冽,“有利不起早,她费这么大力量汲引我们三个,又如何会容得我们混吃等死。”
孟知藏在袖口里的手又紧了一紧,脸上保持地不动声色。
兰煜认识到贵妃的目光,极轻地出了一口气,以让本身言语稳定了拍子,她娓娓道来:“皇后有孕,天然是万千恩宠不竭,不过集宠亦是集怨,依臣妾看,首当其冲便是惠嫔与荣嫔,这两人的内心,不会好过。而宜嫔被夺了彩头,更是必定满心怨怼。”
她带着寂然的绝望,挣扎道:“娘娘,毕竟是皇后,臣妾戋戋常在,如何能动得了?”
三人俱是悚然一惊,兰煜背脊蹭地蹿出一阵凉,她几近下认识地便要脱口说不,却在贵妃的直视下,像是生生被人捂开口鼻,不能呼吸,亦不能抵挡。
孟知一笑,:“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兰煜堕入无可自拔的惊骇里,贵妃的心霸术算,便是将她和宛荞另有孟知都算上,也难以望其项背。
兰煜扯出一抹比哭还丢脸的笑,“进退都死路一条,当初决定往前走这一步,我便该晓得,这是与虎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