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屏上暗红蕉[第2页/共18页]

这条河是露台山难过溪的一条支流，蜿蜒流过归云谷的火线。河边的泥土潮湿坚固，留下了一串串细碎的足迹，想来薛华存在此踱来踱去有一阵了。此时她悄悄地鹄立着，面前竖着一架惨白的纸屏。与昨晚所见，似无二致。

“云南的梅子太多了，我都看花了眼。伯母特地挑了这几样，是阿姊最喜好吃的。”

“这时候我可不敢出来，只是躲在屏风前面看。颠末这一番希奇古怪的恶战，我想江枫都疯了，如果瞥见我，定然不会饶过。家里再没别的人，此时江枫红了眼，没命地在屋子里找来找去，开窗排闼、劈开桌椅，一面嚷嚷着：‘陆希潘，你给我出来，今晚你我做个了断——一辈子的了断！’事情超出了我的打算，我只是担忧他找出端倪，却一点体例都没有。公然，一会儿，他冲到寝室去了，接着尖叫一声。陆希潘失了魂的身材就停在那边面。我都快吓晕了。

山头上最后一抹残阳也收去了。淡淡的雾气从四周的密林中升起，渐渐地聚满了归云谷。这座青瓦白墙的小小观宇在夜色中好像一道剪影。浙东名胜露台山以北，古驿道过处，这座苍茫苍翠的斑竹山，正一点一点被幽幽夜色掩蔽。

仿佛大河决堤，一时候激浪澎湃，囊括了归云谷。大水冲过了芜杂的丛林，把那些错综残暴的植物连根拔起、扯碎，风卷残云普通，目睹就要扑到她面前来。薛华存咬咬牙，爬了起来，摸索到香案边上。那一炷香将近燃尽了。她顾不得烫，把手伸进香炉里，抠出满满一把暗红色的香灰，向四周撒去。幻景当中，那些植物沾上香灰，立即长出蜿蜒的根须，与潮流纠结起来。

一缕青丝从发髻中露了出来，在额前飘摇。薛华存翘起指头，揪住了，看那发梢在霞光中微微透着明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缠绕了几圈，掖回白头巾内里。

小谢一咬牙，从枝头跳下，足不点地。手上剑招连连，青草连波、丹阳碧水、彭蠡回籁、太湖渔隐，一式快过一式。砍断的草丛藤葛来不及发展，就被扫荡得四周飘飞。人未到处剑已到，面前亮处一片片清净。

就着明珠平淡的蓝光，小谢瞧见了阿谁少年的脸，不由得大吃一惊。

墨寻无仿佛想瞪她一眼，但是还是没说甚么。明天产生的各种事情表白，薛华存毫不是——或者说已经不再是一个简朴的弱女子，谨慎为妙。

薛华存拢了拢轻浮的羽衣。天顶一弯新月，淡如蛾眉。她不免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

唐小谢走了两个时候才回到归云谷。如果不是记得谷口那株被雷电斜劈成两半的大杜仲树，她几近不能必定本身是回到了薛华存的地盘。明天过来的时候，固然跑得很快，她但是记得清楚，过了这个大杜仲树能够找到一条碎石小径，掩在野山杜鹃丛内里。碎石小径绕过一块红黑相间的巨石，石上泻下一股清泠泠的山泉。山泉的上游岸边，就是薛华存那间青瓦白墙的小小庵院。

“另有救吗？”墨寻无焦心肠说。

“少来啦，还不放开我。”华存笑着，顺手扯掉了来人的玄色帷帽。

“是甚么？”

抬头朝天，那幽谧的山谷气象已消逝殆尽，天空也被幻影中的树木遮住了。他瞥见的只是一片莽莽的丛林。野草从地底下钻出来，肆意地疯长，凶暴的野花铺满了谷底，披发着奇特的、辛辣的气味。周遭明显温馨得短长，墨寻无却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吵得他不得安宁。这些声音像是从天上落下，仿佛很多人一起喃喃低语。但是待到他细心去听，却又甚么都听不清，只是一片轰鸣，扰得民气慌意乱。举目四顾，宽广苗条的草叶交叉在一起，连缀不竭，遮天蔽日，底子连庵堂的影子也看不见。饶是墨寻无跟从圆天阁主身经百战，此时也有些慌乱，又有些悔怨。倘若唐小谢不来，他可就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