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砚闻言，脚步顿住，侧头看着他，眼中隐含赏识：“顺循于天下大道，才是最大的孝道。”
现在，段炎为首的朝臣以国本逼迫她，太皇太后以礼法逼迫她。她不怕委曲，亦不怕苦累，她只怕，长此以外，前朝混乱，后宫混乱，如此则国将不国。
二婢承诺了。
秉笔和侍墨听得怔住。她们奉养了景砚很多年，向来只见太后端庄守礼，就是责备下人时也是有占有节，今儿算是开眼了，还是头一遭见地太后的雷霆手腕。
打发走了二人，景砚如有所思地昂首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弥散在胸中的阴霾稍稍被那耀目标日光驱退了些，可还是堵得慌。
景砚自幼时便博览群书。父亲心疼她年幼丧母，更心疼她几分。见她聪慧*喜读书，光西席先生便请过不下十位。是以，景砚少年时就已接收诸家学说，所知者，何止孔孟之学的仁义礼智信？兵家之诡道，道家之应天，法家之崇刑，墨家之兼爱，阴阳家之推演，凡此各种，她无所不涉。若当真用起手腕机谋来，她又逊于何人？不过是，她不肯那般罢了。
十年能让一个懵懂孩童长大成人，十年也能抹去这里曾经的殷红血迹，可有些东西，倒是不管如何都抹不去的，比如血脉。宇文睿清楚得很。
秉笔和侍墨脸上一红。
把太皇太后气成那样，又敲打她贴身服侍的人，说话又那般峻厉，难怪秉笔和侍墨会做那种设法。
分开寿康宫，景砚走得很快，倒像是忘了本身另有仪仗车辇可坐似的。
本日，她却勒迫了她的婆母，她的心内难安。
景砚深深地看他一眼，回身直奔仪仗，叮咛道：“回坤泰宫。”
“哎！不说这个……”她自说自话地跳开话头儿，“我爱她，却还是忍不住伤她……你不会活力吧？哎呀！你是做姐姐的，不能生mm的气啊！不准那样的……”
景砚点点头，道：“天子从小在御书房读书，想来你也是跟着的吧？”
“魏顺，上祭。”宇文睿轻声叮咛道。
然，他不知太后何故突有此问。遐想到太火线才同太皇太后起了龃龉，申全便明智地挑选了藏拙，陪笑道：“奴婢愚鲁。”
“但是，我只能带这些给你，你喜好的，不能都为你带来，”宇文睿的嘴唇有些干，她抿了抿，又道，“想来，你也是不肯让她来这里，惹她悲伤的吧？”
景砚疾走了一箭之地，突地立足，娇躯晃了晃，像要栽倒的模样。
“顿时传施然去寿康宫为太皇太后探疾，存候和郡主入宫，帮手施大人疗治药婆婆。就说是哀家的意义，请他们务必尽尽力医好药婆婆，哀家晓得他们辛苦，哀家感激他们。”
五原城，间隔边关不敷百里，是关内最大的一座城镇。城外五里，连绵起伏着一线山岭，因为其形似盘龙，被本地人称作盘龙岭。
宇文睿不耐地挥手打断他：“朕又不是小孩子，自有分寸！”
二人怔然的当儿，景砚瞥她们一眼，隐含严肃，淡道：“速速去办吧！”
罢了！信与不信，又能如何？她苦苦尽力了十三年，想要让母后信她并忘我心，母后可托了？
景砚晓得秉笔和侍墨方才的眼神，她们以为她要节制太皇太后，独掌后宫了。
她蹲下｜身，素手贴在空中上，极轻缓地拂过。薄薄的一层积雪被她掌中的热气一烘，纷繁熔化，暴露了上面乌黑冻实的泥土。
“云豆卷，荷包里脊，杏仁茶……另有这盏酪梨蜜水，都是你爱吃爱喝的，”宇文睿自言自语道，“军中粗陋，没体例像宫里做的那般合胃口，只好让你姑息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