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素君一滞。
“阿睿如果驰念云爱卿和阿姐,能够让他们经常去宫中看你,云女人也能够在宫中陪你多住几日。”
景砚点点头:“可有进学?”
她并不晓得景砚此语,已属格外开恩,宫闱禁地,重臣内戚都不能随便出入呢,何况云家父女?
景砚会心,莞尔:“云女人过分谦了吧?”
云世铎闻言,眉头紧皱。
如许一个端庄沉稳的女子,如果再晓得些诗书学问,本身大可令她在身边奉养文书,将来也可找一门好婆家……可惜了!
云素君刚想开口,却又被景砚抢白:“就算我大周女子惯常晚婚,可你替云爱卿想过没有?他年纪垂垂大了,总要有亲人顾问才妥当吧?”
“臣教诲恰当,甘心领罚!”
但是――
“你言而无信!”
景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向云世铎:“云爱卿,本宫本日便要带阿睿回宫。爱卿于大周的恩德,列祖列宗包含先帝在天之灵,以及本宫在内,必当感念在心,不敢忘怀……”
通往禁宫的宽广大道上,一世人护着一架不起眼的青绸马车缓缓而行。若非马蹄踏在石板路上收回的“哒哒”轻响,以及车轮转动时的“碌碌”声,甜睡中的都城百姓怕是认识不到,就在他们熟睡中,这个靠近危急的帝国正在迎来它全新的统治者。
说着,她敛衽起家,朝云世铎深深一福:“请受景砚一拜!”
她点头道:“云女人定是个有才调的。”
云睿听她如此问,忿忿地扭身,月光下,薄薄的嘴唇嘟起:“你!”
她眼中的晶亮,令景砚略一晃神,竟不像面对着个八岁的孩子,而像是面对一只乖觉柔嫩的小兽,唯有遂了她的心愿、轻抚她软绵绵的毛本身才不残暴似的。
云素君俏脸通红,暗嗔阿睿多嘴,深施一礼道:“臣女只是胡乱读过几本。”
她切磋地看向云素君。
云素君大窘,恨不得捂住这小祖宗的嘴巴。
景砚讶然:“不成!云女人,你可知在禁宫中奉养是甚么意义?”
她行此大礼,身侧的申承和何冲哪敢不动?二人赶紧跟着景砚施礼,申承直接拜伏在地。
“臣女一十有三。”云素君恭敬答道。方才景砚对父亲的一礼,让她对这个少年皇后大生好感。
景砚微怔。
云季钟迂实忠诚之名,她早有耳闻。想来也恰是因为如此,他入仕十余年也不过是个七品处置。或也因着这份迂执,孝怀太子垂死之际才放心将稚儿拜托。人之脾气,难道成于斯、败于斯?
“你莫非不怕被误了毕生吗?”景砚正色道。
“阿姐摒挡家事是最短长不过的!我们这里没有比她更懂的了!”云睿又大声道。
云素君沉默了。
景砚暗叹一声。展目睹云睿被呵叱,还是一脸的懵懂,顿觉风趣――
景砚知她性子如此,不喜张扬,也不穷究,只淡淡一笑。
景砚秀眉一挑:这么多书,都读过?
景砚不再理睬那边,而是转脸对着云睿,声音暖和:“阿睿,云大人是外臣,又是男人,无诏宣是进不得禁宫的。”
大周自高祖天子以后,民风开放,女子虽尚不能入朝为官,但官方女学非常畅旺。不但达官朱紫将族中女儿送入“官女学”颇成民风,便是平常小户人家也乐得让自家女儿进女学馆里读几本书、学些品德礼节,说不定今后还要指着女儿顶门立户过日子呢,多习学些总没坏处的。
景砚第一次把目光投向阿谁随父施礼的素衣少女。
云世铎如此性子,都没把这孩子教养成个“小迂执”,可见这孩子的性子也是个固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