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大呼：‘痛快，痛快！’就这般打了三天三夜，那人体力不支，被疯子一掌打得骨骼寸断，又顺手被割了脑袋。疯子哈哈大笑，呼呼喘气，终究停动手来，我这才发觉疯子受伤极重，半边身子几近废了。这五十年中，我何曾见过他这般狼狈模样？
张君宝问道：“你可曾再见过那人动武？”
莫忧笑了笑，道：“那是正值乱世，路上多有兵、匪、盗、官，而那些大门大派的学武之人，职位极高，见到那些平常百姓，凡俗世人，压根儿就不把他们当人看。恰是以武为理，以暴制暴的时候。我在路上杀了人，当真不算大事。我逼问此中一人，晓得这潞州十三霸在后山有一老巢，问清方位，因而朝那边前行，来到府上，见人杀人，见狗杀狗，未几时便将那府上五十多人杀了大半，其他人全都关了起来，用以吸血充饥。”
莫忧道：“那疯子哈哈大笑，一跃而起，也大声喊道：‘你们谁都别与我抢，我五十年未赶上过新奇敌手，恰好去会会那人。’因而他踏上一艘小小木筏，度过茫茫大水，不休不眠，在三天以内，由东海之滨赶到了西域荒凉当中。当真是奔行如风，飞浮无影。终究在荒凉中找到一人，那人盘膝坐在地上，面前竖着一根孤零零的木头，似是在上坟。
莫忧道：“我化为珠子以后，如进入人体，能够观其所观，听其所听，感其所感，更能够暗中影响心智，把持举止，潜移默化间，令那报酬我办事。但那疯子甚么都晓得，又有体例将我关起来，我无可何如，只能跟着他周游各国，行走天下，就如许一向过了五十年，在这五十年内，那人清闲安闲，无所牵挂，活着上各地逗留，小住几年，便飘但是去。五十年间，面貌未曾有半点衰老。”
莫忧摇了点头，道：“我当时才明白过来，本来我这身材质，最奇特之处，不在于躯体，而在于脑筋。我脑中有一珠子，小如扁豆，鲜红如血，坚固非常，只要这颗珠子无损，我即便粉身碎骨，也能转世重生。仰仗这颗珠子，我固然身躯灭亡，但仍然活着。
那人问道：‘你叫甚么名字？见你的面貌，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中原人士。’
莫忧苦笑道：“世上谁能杀得了他？不过他对我极其客气，说话时非常慈爱，如同父母对婴儿普通，谆谆教诲，嘘寒问暖，但语气却空空荡荡，没有半分豪情，仿佛他这么说，不过是感觉风趣罢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又不能答话，谁知那人将我往他胸口膻中穴中一塞，我那颗珠子便镶了出来。本来膻中穴中镶了外物，凡人千万难以转动，那人却行动如常。他又道：‘妙极，本来你是个无眼无耳的劣石顽妖，风趣，能借我耳目，看这世上是非对错，吵嘴光暗。只不过你这扰心之法，实在讨厌。说不得，也只能姑息如此吧。’”
终究有一日，他正在东海贝瑶岛的一棵枯树下静坐，俄然有人对他说道：‘又有活干了，你可要去会会那人？’我闻言大奇，那海岛不过是海中一块大礁石罢了，其他部分全沉在海底，而百里以外满是滚滚大海，那人是在哪儿对他说话的？莫非世上真有人能够千里传音么？”
归燕然面露不忍之色，道：“∏↙，莫忧公子，你杀那些匪人也就罢了，何必下此毒手，赶尽扑灭呢？”
当时戈壁中风沙高文，遮天蔽日，疯子指着那人喊道：‘俗念愚悲，虚情冒充，这等事，早该抛了，留着又有何意？’
疯子在戈壁中歇息了半天，到风沙停歇，明月当空之时，他已经复原如常，伤处尽数病愈。他将那人脑袋拿在手上，起家而去，这般仓促奔行，又走了一天，来到一座山谷中，恰是空谷雪纷落，夜空色如墨。而在山谷下方，又一座极其清澈，透明见底的小湖，湖上连水烟都瞧不见。疯子来到湖边，将那人的头颅抛了出来，手掌在湖边搅动，口中念念有词，神情凝重，似在尽力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