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再去当作去非,持身端方,只冷静看那沙漏,倒显得有司百无聊赖。待到了时候,有司才扬声道:“卯时一刻,百官赴班!”世人各自略整衣冠,自殿门鱼贯而入,文武相对,向天子见礼结束,方一一入坐。
“我已细算过,要数万劳力半年之久,方能疏浚此渠。这两年边塞战事频发,募兵颇多,只怕官方会有怨声,尚书令您看……”顾曙话说间偶然瞥了一眼他方才汇报上去的公文。
“鄙谚言‘世有乱人而无乱法’,假如法可兼任,那么唐尧、虞舜大可不必必要后稷、子契的帮手,商周两朝也不会以伊尹、吕尚的帮助为宝贵了。故考课之法,臣觉得还不是尽善尽美。倘筹算让州、郡停止任官测验,必须经过四科,都有实际效果,然后保举,经官府测验征用,处所官吏,按照功劳补升为郡守,或增加禄秩,或赐赉爵位,这才最是考核官吏的当务之急。被任职的官员该当显其身,用其言,立必信之赏,施必行之罚。”大司徒话至此,忽望向成去非,温暖道:
虞仲素不再接话,只看着成去非,世人的目光一时皆落在他身上,偷眼打量着,大司徒已细说了州郡处所,就看下头尚书令要如何阐释了。
“当日之事……”
朱毓略瞥他一瞬,接道:“眼下万目已张,自当举其纲。”
话音落了瞬息,中书令张蕴持笏道:“今上既欲定考课之法,当命大尚书分条著作,诸曹则合作而行。考成之赏,在于积粟富民,善莫大焉,臣附议。”
言之凿凿的一席话,听得英奴极其受用,不由笑道:“尚书令此言,正合前人云廊庙之材,非一木之支,帝王之业,非一士之略。公义不修,而私议成俗,实不成取。”
这番话入情入理,看似句句贴合着虞归尘那道奏疏走,却还是暗里否定了“法需兼任”这一点,不料,顾未明忽横插一句:
“至于三公九卿及内职大臣,自当就其职务停止考成。古之三公,坐而论道;内职大臣,纳言被阙,无善不纪,无过不瘵。且天下至大,万机至众,诚非一明所能遍照,”话至此,就势望向上头英奴,神采为之一正,持续道,“故君为元首,臣作股肱,明其一体相须而成也。”
此事仿佛就此灰尘落定,百官纷繁附议,即便有些质疑声,也随之淹没于东堂之上,至于世民气中作何他想,只跟着有司大声道的一句“散朝”而临时间断,廷臣们还是同来时普通,三五同业,仍在议着考课法。
这奏疏言简意赅,却直指本朝中正之制,何为“毁誉相进退”?又是何人导致“真伪浑杂,真真相蒙”?听得人好不安闲,这奏疏也只能出高傲尚书之手了,大司徒兼扬州大中正虞仲素就坐在前头,虞归尘要这么定调子,自有其父颜面担着。
成去非在一旁已冷眼听了好久,现在便道:
“公卿及内职大臣当如之何?”
沈复略一游移,火线虞仲素便缓缓道:“明试以功,三载考成,诚帝王之盛制也,方才朱大人说前朝多有考课旧例,但是考课之法并没有明著于世。这莫非不是因为其法可粗依,其详难备举故也?”
“朝廷自能下诏,尽管拿他当大头,其他世家庄园里再征召些,今后诸如此类,还能少么?”成去非复又垂首,“他私匿这么多人,不想收付廷尉,就得听话。”
英奴便道:“纲领要举,藐小要抓,岂可偏废?本日之事,大抵于此,众卿另有甚么要说的没?”
大司徒不徐不疾,腔调放得极其舒缓,可话风却急转直下,世人便侧耳聆听,以待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