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说着又瞟了眼府衙大门,“这里头敢接这个案子?”
“那要看他作孽到何时了。”成去非仍不肯松口,虞归尘晓得再劝无益,成伯渊自有杀一人儆天下的企图,可如何做的□□无缝,教人寻不到半点马脚把柄,倒是波折载途。阿灰的谨慎思则行的妙,到处借他成伯渊之力,虞归尘也自知成去非一时不会点破,两人是否心照不宣,仿佛也只要局内当事之人清楚了。
待用完饭,仍拿来那书牍,却往卧榻上倚了,看一段,便阖目冥想半日,间或几次,偶然瞟见那几上的玉,在烛影里更是闪着难以描述的温润光芒,望之令人欣喜,心下一时起了情思,遂叮咛婢子把琬宁找来。
明目张胆抢百姓后代,确切可爱,也实在目没法纪,但倘真查出来,最多是把人偿还给那伉俪,顾未明罚俸免官,待风头过了,官复原职便又指日可待,乌衣巷四姓的后辈,且在“八议”范围以内,届时说不定惩罚更轻。
车内两人听到此,不由碰了碰目光,好一个回顾之顾,成去非岿然不动,面无神采瞧着那随风而翕动起来的帘幕,只听外头仍持续道:
福伯迩来日渐耳聩,许是上了年纪的原因,不知听成了甚么,只道:“那老奴这就让人给备饭。”
不觉间天气早暗,中间来人催了两次,成去非本日略略有些怠倦,便命人把饭食布在园中石几上,于漫天繁星缓缓清风顶用了饭。
“这些生果,一半给殿下,一半送二夫人那边。”
“本日你我倒替御史出使巡按。”
成去非便自榻上拿过一个软垫,丢到她怀中,天然又把她吓一跳,却听他已叮咛道:“坐下来。”
尧有欲谏之鼓,舜有诽谤之木。此鼓设立初始本意是让欲谏言者伐鼓已达上听,自本朝祖天子始, 敢谏之鼓添鸣冤之用, 挝登闻鼓以此成制, 历经百年, 鸣冤早已大于谏言之功。
直到末端去远才说偶得产自昆仑的美玉,特寄回家中以供兄长刻制私章,成去非遂把目光投向这匣盒上,脑中诸事庞大,便先把书牍放一放,翻开来看,原是两颗极其罕见的羊脂玉,观之确如婴孩肌肤般光滑,把玩于掌间,又是另一番细致触感。
他还是闭目,一手重揉着眉心,另一手紧握着书牍,忽觉一股清甜气味丝丝入鼻,便低声问道:“衣上薰的何香?”
未几时,方才那一官差很快又疾步而出,对这伉俪摆手道:“大人受理,且先归去等动静。”
成去非领其意,放了帘子,叮咛前头道:“回乌衣巷。”
他一面拾级而上,一面拍去衣袍上风尘,继而随口叮嘱福伯:
成去非见她一双洁白柔荑因严峻已绞到一处,半日都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琬宁听他没了动静,刚略略抬首便对上他似在切磋的目光,忙又低下头去。
虞归尘笑道:“转头看他如何谢你我。”
他们一行人待出了村庄, 转上大道,没多久,忽听前头一阵伐鼓声,赵器因平日里在外头走动勤繁, 现在忙上前道:“未几远就是县衙治所。”成去非了然,怕是挝登闻鼓, 便对虞归尘道:
“郡县不能断的案子,自会上报廷尉,这是常例。”虞归尘想的倒是另一事,“不过能鉴定出回顾之顾的人,想必不是平常百姓。”
成去非打了帘子,目光朝建康县府衙探去,还是没多少神采,赵器立在跟前不敢出声,几句话下来不料问出这么个事,回顾之顾,这江左另有几个回顾之顾?事情一目了然,也只能是那位顾家的六公子了。真是沮丧,此行本格外顺利,两位公子表情仿佛也非常镇静,这下定是给搅没了,赵器一想到顾未明那张老是笑得不明不白的脸,脊背都跟着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