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冷西朝他投来赞成的目光:“郑大人你这话糙理不糙,段文昌此人,是读圣贤书读到歧途上去了,本末倒置,倒置吵嘴,自发得夺目办事,一颗心早烂在了半路,尚书令且为他唏嘘感慨,怕是他本身都不会想到这一层。”
“我听尚书令大人说,今上已下旨让度支尚书顾大人重新核算各级官吏薪俸,尚书令大人的意义是,务必得赶在这之前,把证据弄齐了,”说着略有停顿,“师哥他,必须得一击胜利,不给这些人回旋的余地。”
此人行事利落,每一处查完便走。照着此法,一夜竟把建康城几个最首要的官仓溜了一遍,趁夜色未尽,那一袭身影很快消逝于门路绝顶……
“郑大人不必多礼,”吴冷西向来对他客气,“如何样?”
入秋后, 夜渐长,昼渐短,身子困乏,官府当差的不免有些惫懒, 更何况这些年,建康一旦入秋, 那便冷得极快, 迟早冷气侵骨, 更想赖在被子里起不了身。
听上去合情公道,如此看来,廷尉署这番行动,倒是功德。百官无贰言,可贵的是尚书令竟也默许,英奴便让人先拟旨,又命顾曙来核算每阶官员该增加多少官俸。
乌黑一片,来人并不急着行动,而是顿了一会儿,待眼睛适应了些,才蹑手蹑脚往仓堆边上靠去。待摸到内里那一层,伸手自上而下,别离敲了一阵,这并不明显的声音不同,在夜深人静时方能听得出来。
如此看来,先前的官仓失窃也算告一段落,世人便也不再穷究尚书令同门缘何这般行事,加上钟山帝陵补葺结束,朝堂高低皆兴趣勃勃恭贺今上去了。
此人还算机警,听慎重发了话,从速在前头带路,官仓里本乌黑一片,早有灵醒的给点上了灯,虽比不上白日,却也能瞧得差未几了。
等见到人群中走出的一漂亮年青男人, 这些民气底顿时了然, 这恐怕就是尚书令那位同门了。可甚么事,能需求廷尉署这么大步地?外人看了,还觉得是来抓逃犯的呢!
很快,全部石头城皆知,廷尉署发兵动众,越俎代庖,查了一圈粮,却一无所获,京畿官仓满库,恰是乱世风景。这事刚过,太极殿上便有人发起:
红月西沉,夜风已有丝凉意,吴冷西是骑驴来的,虽心是为公,可此身却要出入私邸,他便毫不肯用廷尉署的车驾。
自初五起, 建康城数十座官仓当值的人,却没体例偷这个懒了。从城北到城南, 城西到城东, 天气微醺,十全街上静悄悄一片,还未曾开市, 便有廷尉署的人手执火把, 行列清楚, 整齐的脚步声踏过青石板路, 直朝官仓方向奔去。
比及那熟谙的府门进入视野以后,他仰首看了半晌,心底出现感喟:师哥合该开府治事,自能少些掣肘。前几日,韦公仙逝,虞仲素正式领大司徒一职,领军将军周将军在西北火线,将军府形同虚设,真正独立于朝廷以外的便只要司徒府了,吴冷西一时思路万千,待一阵风过,才提步而上,叩了两声门。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这才是他行事原则。现在在官产业差,上可报天恩,下可酬小民,不怯不退,独一能让他踌躇的便是担忧那段文昌的供词是否会让尚书令处境难堪。
他本家素窘蹙,川资无出,常于暇时做佣工,博资度活,亦有带经而锄的时候,受了几年辛苦,才得射策中式,弥补掌故。后补调廷尉掾属,世人只说他未谙词讼,意在鄙弃,便拿他当贱役,替府衙把守牲口,一次还置府中呈缴畜簿,正巧碰上众掾史为了驳案而莫展一筹,他当即问明原委,据经折狱,援笔属稿,为此一篇笔墨,竟又机遇偶合为先太傅成若敖所知,非常赞美,待大将军事了,成去非为台阁长官,便把他汲引上来,津关沉船一案牛刀小试,甚有效果,亦深得尚书令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