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公子，这不可, 您不能……”一句话没说完, 便被风给噎了归去，忽觉面前一暗，原是大门上那两盏灯笼竟给刮掉了, 眨眼的工夫就不知所终。
前头的哭声不断，突如其来的浪头怕是灭顶很多人，成去非艰巨扒开四周飘来的农家器物，水中阻力大，又兼大风，他好不易重回高处，脑中忽碾过一道光，抓住身边一看似官吏模样的人：
“我又不是死人，它天然是跳的。”成去非声音渐弱，有力同她周旋，一个翻身过来，把她往怀中箍紧了，再也不肯多说一字，只度量这团暖和沉甜睡去。
琬宁一向守在橘园，并未分开，详细是甚么时候了她并不清楚，只一双眼睛因焦炙显得格外炽烈，仿佛那边头燃着一簇不肯熄的火。
成去非面前蒙着白乎乎的轻翳，方才他也只是险险避开这一劫，耳中尽是沙哑的惨叫，水流仍将人们拨得东歪西倒，前头步芳等人正在奋力高呼堆积着百姓，成去非这会终想起那些商船来，晓得定是救不得了，脑中一时晕眩，加上这半日的风吹雨打，竟有些站不稳。
世人悄悄无声而退，室内只剩琬宁一人，而他仍竭力支撑着身子坐在榻边，那一身泥泞肮脏射得琬宁双目模糊发酸，她忍了忍，上前先替他把那湿透的衣裳一件件褪下来，再拿棉巾细细替他擦拭洁净，忽想起他这书房还没围出暖阁，便扯过一床被子把他拢了拢，这才蹲下来去脱那靴子，因在水中浸泡太久的原因，一时半会难能卸下来，琬宁又怕弄疼了他，不觉急出一头汗，忽听他懒懒道：
成去非本已昏然睡去，忽觉一具热身子贴上来，心底一惊，很快晓得是她，警悟道：“你这是干甚么？”
成去非经这一夜早是怠倦不堪，目已不清，耳亦不明，脑中浑沌成一团，身子亦早已从内到外凉透。
面前人黄扑扑一张脸上尽是泥浆，头冠早不知掉到那里去了，身子亦湿得精透，已看不出本来脸孔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实在狼狈得紧，可这双眼睛仍透着让人胆怯的光芒，四周火色一丛丛的，按例挡不住他沉默有顷的这一刹，都水监只觉腿软：
雨仍如许地大，五步以外就再见不到人的面孔。风卷成照本色的水墙，泛着阴碜碜的光，将世人悉数裹在里头，成去非目睹就要看不见步芳的身形，往前用力淌了几步，待辨出步芳，扬声道：
琬宁无声来到他跟前，立了半晌，唇都要咬破了，脸也烧了起来，待攒足了勇气，上前把那盏烛火吹灭，摸索着先在床边坐了，手底抖得短长，却死力忍着，几下把本身脱得只剩一件贴身小衣，怯怯侧眸朝床上人看了一眼，脸上更加火烫，心一横，紧闭了眼，翻开那被子，紧紧拥住了成去非。
说着表示她擦拭，琬宁抹了抹泪，扶他起家，亦被他挡了：“我本身还走得动。”
“你婆婆妈妈做甚么！”成去非骂了一句，“从速带人走啊！”说着回顾望了一眼南边城墙，咬牙道，“你找几小我，去把都水台那帮子人从被窝里给我拎出来！就说我在这等着他们！”
成去非没有应话，已懒得开口，径直走向阁房，脱了鞋子，翻开被角，抬头躺了下去，身子触到床的顷刻，只觉身子立即有了下落，温馨得很。
冷雨鞭打在心尖，十全街当中的驰道上湍流如溪，倒是渺无人迹。成去非见家家户户紧闭着门窗，偶有灯火昏黄透出，只稍稍放缓了马步，四下环顾一番，手中马鞭再次扬了起来，低喝一声，青骢马便疾风般奔驰了起来。
“您身子凉，不沐浴再睡么？”琬宁担忧他受了这大半夜的冻，又是风又是雨的，冷身子进那冰冷的被衾，该如何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