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事,我得说你,我记得还是夏季里就提示过你,给我备些秋毫,现在大雪都要下来了,也不见踪迹,看来我常日是过分好脾气,才惯得你们一个个都把我的话当秋风过耳。”
丁壶听得豁然开畅,细想还真是这么个事理,正想喟叹,忽记起要紧之事,方才被长公子这番闲情高雅给打断,好不易又续上:“公子,建康府衙那边已经知会好,先前留的那份状词副本,县令已呈给了廷尉署派去的人。”
小厮这才了悟本身胡涂至此,竟不经脑筋扯出这么一句,从速赔不是道:“小人偶然多嘴,说差了话,请长公子恕罪。”
“不要用锦盒,用浅显木盒装着送畴昔就行。”
“这会估摸着还能打获得秋兔,要不小人这就着人去?”
顾曙还在打量这幅完成的丹青,一笑道:“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上回官仓的案子,最开端亦不起眼,也无碍终成风暴,至公子自是天生慧眼,无所不究,”说着朝手底佳作努了努嘴,“转头把这送到成府。”
话虽如此,心间倒无多少情感,窸窸窣窣起了身,随便捞过一件衣裳松松垮垮赤脚走了出来,这是一张痛快过后的脸,墨黑的眉毛,润红的唇片,以及,眉睫覆盖下的眼睛,渺目烟视,欲=火垂垂如西天朝霞般点点褪尽,小厮敏捷抬首看了他一眼,又敏捷低了头,六公子虽惯常如此,但是下人们却不得逾矩窥测,饶是在外头听了这半日的荒唐杂声,现在也只能低首等候训话。
小厮本是得了惊天动地的动静而来,被顾未明三言两语化成无关紧急的一阵风,就此散了,一时也无甚主张,见礼退了出来。
丁壶又听得一知半解,转念想那成府的至公子脾气向来有异于凡人,自不能以常情揣测,便点头称是,听顾曙另叮咛道:
“公子,您说至公子是如何得知这事的呢?”丁壶忍不住切磋,一肚子疑虑不解,案件既没送到廷尉署,廷尉署却闻风出动,这也实在出乎他们的料想。
顾未明手底一滞,朝少女光滑白腻的臀上狠狠拍了一掌,似是自语:“小东西到底给我惹出祸来了。”
不伤脾胃的一句问候,小厮心知肚明,这是问六公子外放一事,忙答道:“已包办理好了,谢长公子体贴。”
小厮虽不太听得懂,但大抵意义倒也咂摸到了,只是不明白六公子发这么一通感慨,却无真正实际行动,不免纳罕,毕竟官仓的案子弄得天下皆知,就是六公子也一并受罚,已贬官外放,不过几日就要出发到差。
丁壶猛一拍额头,赶紧道:“小人罪恶,竟把公子这等大事给忘了!”
不料顾未明懒得放在心头,命婢子们过来梳头,那小厮却不能不忧心:“六公子,此事做的极其利落,不知廷尉署竟如何得了风声,公子有何叮咛,小人这就去办。”
刚出园子没几步,瞧见顾曙自桥头下来,眼皮直跳,长公子同六公子两人,兄友却难能弟恭,起码大要看上去便是如许,两人各自亲信却不能看着过不去,见到相互真正仆人,这小厮还是毕恭毕敬上前见了礼,顾曙似偶然问道:
轻飘飘露骨几句,说得小厮跟着脸一红,实难设想乌衣巷至公子那样一种脾气,床笫之间该是多么模样,可见世人习以拿他当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的神人,人间统统俗事自是与至公子绝缘。不过转念一想,六公子这话毫无事理,文不对题,那女人听闻是随殿下而来,天然就是至公子的人,何来没脸之说?不过此等腹诽,也只能烂在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