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去非手中仍提着笔,抬起脸来,把笔递畴昔:“本不想落题,你既来了,责无旁贷。”
虞归尘惊奇:“向来只要人送你,就说我和阿灰各自也送了几幅,谁能得至公子这般厚意?你向来都嫌丹青费工夫的。”
“冬郎,”虞仲素见屏风外有人影闲逛,唤了一句,虞归尘上前见礼,正欲在一侧站定,虞仲素却摆手表示他坐下,“你在台阁劳累一日,现现在回到家中,当安闲些。”
既说到阿灰,成去非心底略略思唯一刻,兀自笑了一声,见虞归尘一副会心的神情,才持续道:“你是不是已去探大司徒的口风了?”
成去非默了半晌,脑中已遐想至塞外风霜,心头有一阵没一阵地发紧,遂离结案,仍坐下,对搓了几动手指,抬首问道:
“这个事,还是交由大司徒吧, 倒不见得非要在此一时定出个以是然来, 司农府底部属官里有优良者, 亦可擢升上来,不必太拘泥。”
虞归尘这才想起上个月,周将军的确给中枢上了折子,不过这门是留给去远的,他却清楚,遂也不再问,亦无需小厮带路,朝成去非书房方向走了。
等用过饭,月早匿,唯剩几点冷寂的星子亘在黑压压的夜幕上头,虞归尘裹了件氅衣,独自朝成府去,这边他刚抬脚出门,就有家仆过来照实禀了话,虞仲素并未说甚么,不过同夫人持续闲话。
待放下挽起的袖管,才认识到虞静斋来这半日,竟不见人奉茶。虞归尘早看出他神采,笑道:“我让那小丫头下去了,见她困得昏昏然,随她去吧。”
两人相互尽管相问,这一来一往间,不免多有好笑处,遂无声相视一笑,虞归尘又道:“怕一时没法遂愿,史青克日如何了?”
语落间,成去非已起家去叮咛人给他上茶,虞归尘跟着起来,道:“伯渊,不必了,我这就归去,”说着朝案前走去,先替他卷起了那画,“你可贵有这兴头,这画倘是传播出去,定能引无数人争相观赏。”
虞归尘服从而坐,心内却并不平静,考课法虽拟好细则,东堂百官亦参议数次,但出纳王命、敷奏万机,政令之所由定,推举之所由定,罪赏之所由正皆在几位录尚书事重臣手中,本已定于凤凰五年元日即起,在江左各州郡试行的考课之法就要实施,大司徒等忽领衔上表,云此细则过于烦琐无据,难以量化考核,遂仍打回台阁重拟,再行决计。事发俄然,毫无前兆,台阁一世人先是暗自惊奇,不过等明白过来,似又可解。
显而易见,这恰是“苏武牧羊”图,典故毫无冷僻处,正因如此,画题更有难处。虞归尘考虑半日,执笔写下一句来:
说完忽遐想到一人,虞归尘笑道:“跟公主来的那位女人,约莫是要你费些工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