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入了正殿,同殿主等只是客气两句,因昨日李涛已先行来过一回交代下去详细事件,斥逐者的名单永宁寺亦交到李涛手中,本日不过严加履行,登记世人俗家事件。李涛这边一行人备好笔墨,相谈几句,方一入坐, 寺前又来一队人马, 取出大司徒府官印,堂而皇之进得了正殿,李涛见这来的四人无一面善, 却皆着司徒府西曹官服, 心底已是模糊不妙,遂起家上前, 还未开口问候,为首的那一个瘦面男人已微微一笑, 让礼道:“李大人, 幸会幸会!”李涛怔了怔, 随即笑道:“幸会幸会,不知中间如何称呼?这几位……”他今后将那几人略扫两眼,咨询地看着对方。这瘦面男人体味,笑着解释道:“鄙人殷冲,李大人不熟谙我等,实不出奇,因我几人乃大司徒新任处置,”说着拱手上揖,“虞公已回禀今上,特遣我等来帮手李大人。”
众僧徒怔了怔,少顷明白过来,相互相视,目中自有巴望,只听“咣当”两声,短棍轱轳翻滚老远,原是不知哪一个按捺不住带头给扔了,很快,有人壮着胆上前相问:“大人说的可当真?”李涛余光往内扫了扫风,嘲笑一声:
从书房里出来,劈面便是噎人的冷风,殷冲打了个寒噤,裹紧了衣裳,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往夜色深处里去了。
殷冲将本日永宁寺所产生各种,一一禀来,面有愧色:“廷尉署插手得快,下官看廷尉署怕是早有筹办。”
殷冲嘴角扯了扯,笑道:“李大人未免发兵动众了,虞公的意义跟中枢一样,此事第一要务在于稳,李大人把廷尉署拉出去,事情只会往大了走。”
“当下风雪凶恶,路途艰苦,给这些川资够何为么的?还未曾分地,便想着田赋,也不管来岁灾年荒年,吾等不事农务已久,早已陌生,来岁实难交赋!”
“唔,”虞仲素笑了笑,“西北边关,从无一劳永逸之说,并州凉州也并无太大辨别,让他们守去,抵得住,是王师之威,天子之德;抵不住,”他不再往下说,转而悠悠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倚,名成于此,功败于此,人间的事大略如此罢了。不过,今上圣明,天下大事,都在今上内心搁着。”
好短长的几句话,一箭双雕!不等李涛发作,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已起,更有甚者,把那领来的铜钱纷繁掷在地上,叫唤挑衅不休,永宁寺需斥逐者近千人,一旦纠众肇事,场面必不成控,李涛眉头紧皱,略作察看,先命殿主去请大和尚出来安抚局面,才转头问那殷冲道:“殷处置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书房里虞仲素神采奕奕,气色颇佳,半分抱病模样全无,顾曙埋头同他谈了好久的老庄易理,才转到前阵雍凉雪灾的事情上,待顾曙简明陈述了,虞仲素抚了抚手中塵尾,道:“雍凉那边隔三差五,不是天灾,就是缺钱,倒不见并州这般多事。”顾曙笑道:“雍凉情势本就庞大,几部的人掺杂着,李牧跟子遐要表里兼顾,焦头烂额不敷为奇。说到并州,长辈也觉希奇,照平常想,经了那么大的战事,百废待兴,即便那刘谦再多有历练,烂摊子总得救,却未曾向中枢伸过手,报喜不报忧,咄咄怪事。”
尚书郎李涛率一众曹郎赶到建康最大梵刹永宁寺之时, 路上已存一层薄雪,到了永宁寺,两序班首立于寺前似在相候,李涛翻身上马, 上前意味性回了礼, 踏着橐橐的脚步声进得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