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去非俯身替她摘了那对耳珰,白星似的两粒,小巧敬爱,尤其配她,拈在手中几无重量,倒像她的人一样轻巧。琬宁任由他打量本身,只是低头比武不语,白玉似的脸颊,渐渐排泄一抹抹红云来。
“你偶然未免太聪明了,”成去非低叹,“我同殿下,”他目光忽就冷锐,“她倘是情愿渡我,我天然也会渡她。”琬宁似是了悟,默不出声。很久,方道:“殿下想做甚么,您就由着她吧。”
“至公子,”琬宁抬眸而视,“我……”她忽冒死忍了忍,晓得这要求过分,晓得他亦不能违背常情,她一样不忍心让他难堪,即便她深知他不见得就会承诺,而她替他所想的已经足以让这剩下的话悉数咽下,终只是化作悄悄一句“我还不想出来。”
待李涛离府,成去非在园中漫走了几步,冷风砭骨,仍有零散雪花,昂首间瞧见火线烛火透明,原不觉中已行至了木叶阁,便信步往里走了。
略一恍忽,几载已过。
成去非看着她清癯的身子埋在氅衣里,整小我羽毛似的盈盈欲坠,待她再往前走几步,竟恍然有了一瞬的错觉:仿佛这阵风雪便可把她带走,她不属于此人间,亦不属于他,他几近健忘,她本就来路不明,无根浮萍,不过暂寄此处,贰内心没由来感觉一空,裂缝间排泄一丝疼痛,并非全然因为她,又好似也只是因为她,一时怅惘,遂大步追了上去,道:“寒气重,出来吧。”
家仆将李涛引入听事,见面后李涛忙见礼道:“不知现在是否扰到录公。”成去非让他就坐,明白定是半途生了岔子,不然李涛大可于明日于台阁禀事,遂道:“本日只辛苦你们几个,这么大的雪, 本该散假在家的, 还未曾用饭吧?”李涛摆手道:“不消,录公,下官在街上买了两个胡饼, 已经吃过了。”成去非怕他是就着冷风咽下去的, 随即命婢子布食,“你在这里不必拘束客气, 多少再吃些。”
成去非见她情愁,也沉默下来,倒是琬宁先尽力展颜:“至公子,我很喜好这雪夜呢。”她走下阶去,抬头往那虚无缥缈的苍穹看,雪花落在面上,点点的凉意,琬宁伸出舌尖,卷进一片,复又无声笑了笑,只是眼角已有模糊泪星。
琬宁只是伏于他胸前冷静堕泪,半晌才抽泣道了个“好”字,心底早已恸倒。成去非不知她哪来这般多的热泪流也流不尽,眼不酸么?不疼么?贰内心感喟,不明白运气为何要将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送到本技艺里……感觉她身子颤抖得短长,成去非问道:“还冷么?”琬宁胡乱摇首,成去非便稍稍推开她,“眼都哭花了,也看不见雪景了,出来安息好不好?”
两人都未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他问道:“你是不是本已筹办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