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丝沁肌的凉意突但是至,成去非猛地一偏头,便有一束白羽自他肩头掠过,“哧”地投到了地上,成去非仰首朝暗箭来路望去,城墙上独剩一人正在吃力拉弓,毫不泄气,成去非冷冷一笑:“真懦夫也。”言罢断喝一声:“拿弓来!”
只是他的神情仍维系着臣子的本分,毫无逾矩之色,顿首道:“还请今上恕臣诈死之罪,臣乃不得已为之,只因臣此前探明有人早欲谋大逆,是故臣不得不有本日之行,今上想必也看到了,”他略作停顿,一双清冷眼目垂于天子面前,“确是有人竟敢私调禁军,外通藩镇,趁乱发难,口中言清君侧,臣实不知这些人是要清君侧,还是,”成去非抬眸,慢条斯理道,“欲要清君?幸亏局势已控,今上不必忧心过分。”
“父亲,勿要求人……”
成去非望了望已鸟入樊笼的罪人,嘴角微微一翘,双瞳深处有着如针般锋利的光,直刺到顾曙面上,顾曙也只是悄悄地回望着他,两人脸上皆无甚神采,目光碰撞顷刻过后,成去非方走向坐上天子,同几载前钟山一事相异处在于,他本日不再解剑,任由腰间“锵锵”作响,一下下叩在在场每一民气头之上。
赵器虽听得不明不白,但见成去非一脸的寒意,连连答允下来携那长矛往吴冷西宅子去了。方一折身,但觉面前忽起一片通红之色,耳畔生风,而那红光实则来自于身后,他不由稍稍转脸去看,东门处的城墙头上竟燃起了大火!
一地的断肢残骸,尸身仿佛成垒,成去非收弓却望向流派大开的城门,朝成去之微微点了点头,成去之便提抢狠狠往地上一扎,朗声道:
此番景象实算得上好笑而荒唐:发丧记念的事主,国朝的重臣,竟毫发无损地得立于天子百官面前,而天子百官只能一并沉默,这心照不宣的沉默好似一块毛毡吸去了他们统统的声音,唯眼神可动,唯意念可动。
他突然想起当日大将军于父亲柩前的这句低语,声如惊霹穿过影象之河劈脸打来,贰心神一恍,仿佛竟再次看到了父亲,一样的衰老,一样的光阴无情。
何如亲朋与故旧,半作灭亡半为敌。
“尚书仆射顾曙、荆州主薄姜弘,同涉谋逆造反,属十恶重罪,骠骑将军暂代圣躬,着金吾卫将二人先行下廷尉,择期审案!”
除却打扫疆场的一小拨人马由成去远留守安插,刘野彘撤离同阿大汇合坐镇京畿四周,其他人等眼中仍彭湃着残留的炽烈杀气,浩浩大荡随成去非兄弟二人从司马门东门而入,直往太极殿东堂橐橐赶去。
成去非悄悄看了半晌,方两腿一夹,驾着燕山雪往成去之这边奔来,刘野彘余光已瞥见了燕山雪,朝成去远成去之两人表示,三人便齐齐上前欠身见了礼。
四下里顿时举起如林的刀枪,喝彩声此起彼伏,成去之顺势一跃上马,手底一挥:“走!”
既松快一时,百官不由想起去打量本日那始作俑者:仆射顾曙神情颇淡,那荆州的姜弘却面如猪肝,不知是恼是怕,总归二人皆无特别失态之举,倒让百官有些另眼相看,其间不乏夺目者,却几次留意起大司徒大尚书父子两人,一时候百般心机推断千回百转,直到成去之往中心站定峻言命令:
“去之,让路昱开门。”
几载前, 他便是如许一身戎装,他的一个个敌手,源源不竭自司马门而来,那熟谙的厮杀声也如同胶葛在弦畔的一曲从东门尽处跌宕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