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入秋没几日, 便和夏季渐行渐远,入夜得极快,仿佛前一瞬还瞧着一地落日余晖,转眼间便是月入朱户, 罗幕之间已微透轻寒, 琬宁低首在掌心渐渐磨着胭脂,却迟迟不往唇畔上色,得意动静一晃两三日既过,但仍不见他身影,她始终未问一字,只冷静尽力加餐饭,换了光彩明丽的襦裙,安温馨静于阁中静待他归家。
见婢子们皆低头抿嘴暗笑,四儿忙朝世人打了个手势,领着出了园子。
琬宁伏在他膝上,眼睛看向窗外,目光流转,外头釉云应是俄然移去,连阁内都跟着一亮,皎辉烁烁,将窗前那两束花布上一层银光,一瓣瓣描画在片片华彩当中。她看得出神,悄悄启口:“至公子并不欠我,因这统统,皆我心甘甘心,无人逼我的,”她渐渐转过身来,抬头怯怯伸脱手指,自他眉上划过,一遍又一遍的,如同幼年在家中习字般,不知厌倦,不知倦怠。
“好,今晚有多少话我都听你说,你想问甚么,便问罢。”
“差未几了,”成去非无谓一笑,低头见她面上嫣红,额间因方才一番扭避沁了细汗,便又替她裹严些衣裳,刚一起身,就被琬宁紧紧扯住了:“至公子……”他拍拍她脸颊:“我不走,我去把窗子关上。”
直到琬宁眼中垂垂盈满一汪水色,成去非方伸手重覆上这双他似不能接受的眼眸:“琬宁,你不要如许看着我,我真是怕看你哭,你总因我而堕泪,我不风俗总欠着别人。”
成去非一时不能解,笑问道:“你看上哪处了?换掉便是。”
“既欠了这么多,我渐渐了偿,有不殷勤之处,还望小娘子包涵。”
成去非阖眼沉默如许,由她这般,很久方捉定她一只手,望着她笑道:“好歹想一想,就没有想要的?只要我能做的,都应你。”琬宁从未见他如此好声气,微微侧头一指:“那,劳烦夫君为我掬一捧月光来,您知我爱这个的。”成去非闻言一愣,随即在她鼻梁重重一刮:“这是刁难起我来了?”说着往她腋下探去,琬宁不耐痒,岸上的鱼一样在他怀间胡乱扭动,直推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成去非看她终展颜,便也住了手,琬宁微微喘着,拢了拢耳后乱发:“至公子的伤都好了么?”
他虽如此行动,如此言语,却还是很快复又放动手来,将她揽在膝头,松开了那发髻,任由一把青丝泄垂下来,触手还是冰冷顺滑,便是在这张床榻上,两报酬数未几的温存软语,仿佛一向未曾真正散去,她身上的澹泊芳香也仍旧在鼻端缭绕,不由让他柔情顿起,他因而低低道:
她便再次将脸贴在他胸膛处,一时只觉心疼到极处,轻声道:“至公子,您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人既都去了,琬宁便起家依在几前,胡乱翻起书来,倒是一个字也看不出来,不知坐了多久,才发觉夜风顺窗出去,已潲得袖口冰冷,刚站起要关上窗子,却见院门外一点黄色光晕,愈行愈近,是往她这里来的,不太看得清提灯者是谁,只闻声婢子脆生生的见礼声,琬宁心头直跳,提裙便跑了出来,待奔下台阶,顾不得仍有下人在场,飞身便扑进了那提灯人怀中。
说罢打横抱起了她,径直往阁内走去。
他边说边去解她腰间衣带,青碧色的襦衣渐渐滑落,暴露皓雪普通的肩头来,琬宁蓦地觉悟,方欲转动,成去非却按下了她,温热的气味断续喷在她耳后:“当日你为我是受伤了的,让我看看,伤在那边了?还疼不疼?”
“你身子没养好,我怕伤了你,琬宁,”他就势抓住她的手,放在唇畔挨了两下,“待你身子好了,我们再……也不迟。”余下不表,他捧起她脸,问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