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曹呵呵轻笑两声:“我几乎忘了,稼穑郎寓所便是同这些贱民为邻,稼穑郎出身本就与此相差无几,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出此谈吐不敷为奇,上一回听闻还向你的主官乞贷埋人?”说着目光已是变得极冷,那两道光微微自张子衡面上扫过,竟生出一股辣辣的痛,张子衡无端受辱,心底愠火乱窜,因功曹乃世家子,面上不得不保持常态,一旁步芳难堪半日忙替他得救道:“稼穑郎乃是出于情义为……”
海盐县令吴兴之已困守孤城已久,听闻王师赶到,喜不自胜开门驱逐。其子吴照建功心切,便自请领兵一千愿作前锋。主帅成去甫闻言略有游移,一旁秦滔已进言:
然京口府兵果如那副将所估,同中枢成去甫一经汇合,如虎添翼,早于钱塘敏捷布好舟桥,所谓天险,浩浩大荡一过,便直扑会稽。
值房中步芳同张子衡一同出来,迎上赵器,见他行动轻巧,面上似有忧色,步芳遂笑问:“但是火线又传捷报?”赵器笑应:“不错,步兰石不闻京口之勇?”因赵器曾于东堂一事同府兵并肩杀敌,对其自有见地,现在也是满口的盛赞,不料一旁张子衡忽道:“不知此次乱事因何故而起,查清缘何起事,方可改之防之。”
马休眉头一挑:“哦?主薄细心说来听听!”
“主薄此言,真有醍醐灌顶之效!”马休闻言深觉得然,不由纵声狂笑两声,目中尽是得意之色,“倘我能扳倒那成大司马,便是今后史乘也有我马休一笔!”
因马休一众支撑者不乏浙东豪门庶族, 是故马休未曾想同中枢完整分裂, 也不过自封征东将军,虽有人劝其当一鼓作气直捣建康, 指日胜利天命攸归,马休却始终未作表示, 只想趁胜同中枢坐地起价, 主薄看出马休心机地点, 亦怀一样企图,遂出策道:
腔调虽轻飘,言辞却锋利,张子衡听出其间挖苦嘲弄,并不作声,却不料功曹冲赵器持续道:“刁民便是刁民,毫无民气可言,一有风吹草动,便要帮狗吃食,兴风作浪,此事当荐中枢,这回所剩残渣余孽,非重典不能鉴戒。”
“不知秦将军可还顺利?”
公府内,春光澄明,成去非一人独坐院中老杏下走着棋,属官们自是骇怪罕见大司马有如此闲情,又是如此地孤单无聊,因大司马棋艺可谓独步江左,难逢敌手,倘前大司徒在,还能厮杀一二,现在只能输也是他,赢也是他,倘这事别人做来,定要惹人发笑,然自无人敢笑大司马,遂也只是瞥上一眼,仓促而过。
江东日暮云,凤凰八年的春尾,会稽战况的军报连续抵京,战事虽略有跌宕之处,然局面始终掌控于官军手中,安定浙东,指日可待。东堂之上,君臣俱喜,独一可惜者,便是京畿几大世家于会稽三吴所置庄园田产,运营数载竟毁于一旦,实在令人扼腕。
“报仇!报仇!报仇!”如林的检戟高高举起,在马休提剑又砍下一名府衙长史首级之际,头颅朝人群抛去,世人见那鲜血喷薄,于骄阳下划过一道淋漓,目中顿时暴露无尽的奋然,人群中炸了普通的标语吼怒不止, 马休飘但是立, 拭剑入鞘,对劲看着众部下,道:
马休撸了撸袖边,疑道:“主薄,大司马恰是中枢倚重,这……”
步赵二人皆无他的长远之思,皆是一怔,无从应话,心底却不能不否定其言确是有理。身边正过一功曹,将他几人对话听了去,瞟了张子衡一眼,一哂笑之:
“至公子,秦将军的书牍到了。”赵器风尘仆仆赶至身边,成去非一时不急着接,只将手底这一局走完,方拆开信,细细浏览一遍,面上也无甚窜改,赵器于一侧暗究半日,遂谨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