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成不察,边关之患,系朝廷存亡存亡,诸君莫非忘了前朝旧事?何人又谓强兵只图开疆拓土,而非稳江山社稷?祖天子多么天纵威武,倘不是天不假年,定可荡平胡虏,一扫四海!诸君当勠力同心,为天子分忧,解西北之困,何来梗阻之辞?”
小年前最后一次朝会, 在东堂。
“想那先秦百家争鸣亦不过如此,贤人尚且能够坐而论道,事情不辨不明,土断既事关国体,就得务必成文,众卿各行其职,朕也好放心。”
“众位同僚,可知何谓违天之命?”
既搬出了祖天子,又言前朝頽隳之祸,四座一时寂寂,成去非方缓缓道:“诸位大人,同意也罢,心有存疑也罢,无不都是为社稷着想,刚顾大人说前朝覆亡之事,我只想问诸君,倘有一日,贼寇靠近石头城下,诸君会作何举?”
只见他笑叹看向成去非:“天使汝贫,而汝强通之,天使汝愚,而汝强智之,如是者,必得天刑。”
这话听得英奴心头微震,此言毫不是不痛不痒的闲话,一时也为他那大丈夫之志而感慨,面上却温温一笑:
一侧顾曙接道:“今上,土断之计,依当下情势,势在必行,现在,即便是四境晏如,烽燧不举,且仓廪浪费,帑藏空乏,一旦王师岁动,日用不给,安能外御外族?上则府库殚之,下则民力穷悴,日久必生祸端。”
看来还都是明白人,英奴不无对劲地四下看了看,当初祖天子江东草创,豪族并兼,不得已睁只眼闭只眼罢了,现在府库空虚,民无定本,伤治为深,死水才气养鱼,世家们倘真明白这个事理,就不该禁止土断。
“两位大人此言差矣,”虞归尘的声声响起,世人不免不测,不由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你可有甚么想要的?”
言罢表示内侍官捧了折子,立于御前,平安稳稳读了起来。
温兴较太尉还要大上数岁,气色仍佳,两颊红润,听闻是服了韦公所赠灵药之故,他是端庄二品大员,现在朝廷三公空悬,他同右光禄大夫虞仲素便可谓是元老中的元老,纵服用再多的灵药,眼神却仍含着不成逆转的苍然与朽迈。
虞归尘一语既了,立即有人针锋相对,顾曙见状紧随而出:
“你既怕我,我倒给你想了个法,等我返来。”
言及此,泠泠然谛视着面前世人,朝臣们面色一凛,多少有些不安闲。成去非成心顿了半晌,继而一字一顿道:
顾曙亦能作此等豪放语,倒让英奴刮目相看,遐想当日朝堂之上他曾力阻大将军毁禁军之制一幕,似有所感,忽忽如有所得。
自先帝始,才又垂垂规复这一旧制。
待内侍官那尖亮的嗓音收了尾,坐间一片寂寂,世人都瞻仰着上头的天子,英奴也不说话,同大臣们沉默对峙着。
诸臣礼毕, 英奴扫视一圈,淡淡开了口:“前日,尚书令给朕上了道折子,言土断等事,以解西北之困,朕看了,有所感到,西北边患,由来已久,是悬在建康头上的一把利刃呐!”
“你见着我,跟见厉鬼似的。”他此时瞧她低眉昏黄的模样,内心倒是一动,便问她:
刚过游廊,就见一点灯光浮浮沉沉近了,恰是琬宁从樵风园返来,成去非猜想她现在见了本身,不知该是多么羞赧。果不其然,待琬宁看清劈面而来的人是他,心底只乱跳,口齿也跟着不清了,胡乱欠了欠身算是见礼。
两人各自回了府,一向到用了晚餐,成府遣人来请虞归尘畴昔。虞归尘换了衣裳,正系着大氅,父亲忽从书房中走出。
很快,角落里传来一句:“尚书令忘乎长江天险?贼寇难破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