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近的竹屋这时传来一缕悠悠笛声，委宛清扬，令民气境如洗。李兰不由将身子倚靠在青竹缠编的竹椅之上，眼睫微微垂着，悄悄地聆听经风而来愈见清幽的笛音，直至一曲结束，容衡方笑道：“鲁大师，该出来了。”
李兰眉睫方动，相隔两道篱笆的邻屋已走出一名清癯的老者，一身青衣，进了书房，看着李兰削瘦清庾的描述，略带讶异，明显是在核阅着他。
李兰靠在椅背上，渐渐闭上了眼睛，眉宇间掠过一抹唏嘘之色，腔调清和隧道：“我上月旬路过青州，在一间废宅夜宿，可巧碰到一对老佳耦被人追杀，我也身临险境，当时若不是王大哥脱手相救，说不准啊，现在鄙人的坟头草都一尺来高了呢，厥后一起同游进京，就如许结识了。而后我一向抱恙在云阳府静养，王大哥夙愿未偿，且志不在烟柳皇都，也就策马江湖清闲去了，实在令我心有羡意啊……只怕是毕生不成离了这风起云涌之地了。”
书房里一片温馨，没有任何声音。
容衡眸中明灭着幽幽的光，不由奇道：“先生问这个做甚么？宫闱禁军在左督卫批示使治下，一应锁务措置向来森律严明，旁人别说是探听了，连根基的一些东西都不清楚。不过……青衣坊倒也有些卷宗记实在案，先生无妨言明，是哪旗哪营的禁卫呢？”
李兰微微怔仲，清澈的眸光落在这个浑身江湖气的老者身子，很久以后，方深施了一礼，恭声道：“还请费事鲁老了。”
十里长亭，王启年曾言如果他日有何难处，尽管前来这里便可，忠诚之言虽在心间，但未余力尽在于此。可令李兰千万没想到的是，阿谁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竟是独领江湖风骚的青衣坊主。不过略加细想，当时王启年临行时，尚且戴着人皮面具而不知真颜，念及此处，李兰便有所豁然了。
李兰面上浮起清冷的笑容，字字清楚隧道：“天然是我麾下的神机营诸司禁卫了。我想请贵坊细心查查上月旬那批箭羽报备后的耗损究竟归往了那边，如果能够查明是何人接办的就更好了。不过这般行事，届时如果有危及青衣坊之处，还请女人奉告，莫要因我的原因而平白无端连累到了贵坊。”
“王大哥调侃我的本事还是那般大。”李兰点头笑道，目光温润地看着容衡，道：“鄙人此来确有一事，也就明说了吧。敢问女人，有关于宫闱禁军军需耗损的来往动静可否略知一二？”
“本来是如许……”容衡凝睇着窗前的灯花，语声清婉隧道：“怪不得老坊主静极思动，竟来到都城小住几日，且在临行前一再叮嘱容衡，如有持他收藏古埙的年青人来至桂花巷，青衣坊高低当竭尽尽力按其叮咛而行事。只是让容衡略感惶恐的是，来人竟是有云阳府客卿身份的先生您呀。”
鲁大师看起来略有疲劳，不过斑白浓眉之下的那双眸子里，仍然明灭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威慑的光芒，点点头，腔调甚是张狂：“李兰是吧？放心，老夫会罩着你的。”
容衡唇边俄然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道：“自隆启十年后，神机营曾有八次军需报备上的不当之处，但当时左督卫正上受皇命而清算军务，不免有所忽视，且出入并不是很大，也就没有多少统领在乎。不过当年老坊主很有雅兴，命人彻查了此事，发明这些军需报备后的耗损都被人运出了都城，由一名不起眼的贩子接办，至于去处就不得而知了。”
“前人云金鳞不过池中物，先生既然能得圣上喜爱，天然有过人之处。”容衡抬手重掠鬓边云环，樱唇间吐出笑意：“这偌大的长安城泱泱三百年，岂可风云会聚用以描述，老坊主当日曾言，先生假以光阴必称得上是才纵天下，何必妄自陋劣呢？不过容衡很猎奇的是，能令明眸善睐的先生感到毒手的事情，究竟为何呀？先生无妨言明一二，容衡好动手安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