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这么说,沈夫人那是心善似菩萨,没她,咱阿弟哪能做沈举人的门生。先前辞了节礼,那也是沈夫人看咱是农户,家里也不余裕,恐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银钱来备礼。”
吃过朝食,覃三寿从内屋取了个竹篮,上头盖着块洁净的蓝布。
上一世,他被人谗谄,在县试考场被查出作弊,今后便绝了科举之路。
他虽不在乎,有的时候却也不屑,读书人又如何,识得诗书,却寡廉鲜耻。
扫罢雪,覃三寿也不歇息,吃紧忙忙进厨房给媳妇儿打动手去了。
覃九寒抬眼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这条路,嫂子一早上交来回回得走上十多次,不管如何,阿兄也该先把这摒挡清爽,如何这般本末倒置?”
覃三寿对读书人最是敬佩,见不得媳妇儿这么说。
嫂子李丽娘嫁进覃家五年了,两人现在却膝下无出,倒是也怀过,只是雪天摔了一跤,没保住,大略是伤了身子。
哪怕是多了二十几年的寿长,换做其别人,恐怕也是烦恼多余高兴。
毕竟是老爷的门生,小厮也不敢催,只得也放慢脚步带路了。
沈蓁蓁怀里的猫儿却窜了出去,以一种与浑身肥肉截然相反的速率冲向了那群学子。
“阿弟如何这么早就起了?丽娘!阿弟起了,朝食做好了吗?”
两人相视一笑,覃三寿笑道:“感受阿弟这年一过,仿佛长大了些。”
李丽娘斜他一眼,“哪来的闺女儿?我如何不晓得。难不成你外头的小妇生的?”
做了十几年的权臣,享了十几年滔天繁华,一睁眼,却回到了当月朔无统统的乡间少年的年纪。
覃九寒走着走着,却见火线假山积雪处闪过一抹红色。
覃九寒有些无法,看着面前面色惶惑的兄嫂,也没法解释这压根不是尊师重道的题目。
但于天下的读书人而言,科举倒是独一的正路,他苛吏出身也蒙受了很多非议。
被阿弟这般经验,覃三寿也不恼,挠头呵呵一笑,“这不是怕你出门跌着嘛,你是读书人,跌个四脚朝天的,让人笑话。”
不然,该有多无趣。
“笑话任旁人笑话,难不成绩因旁人笑话,我便不顾兄嫂安危了?阿兄便不顾嫂子安危了?嫂子当年摔了一跤,腹中侄儿就那么没了,阿兄也该多多顾念嫂子。”
毕竟,重活一世,总得找点事做。
沈夫人是个善心人,可惜好人不长命,就那么放手去了,她膝下的小蜜斯可还没订婚呢。
他阿兄甚么都好,就是有着很多乡村男人都有的弊端,粗枝大叶。
这么一担搁儿,世人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见总算压服阿弟了,覃三寿和老婆不由松了口气,放下心口一块大石。
“那好歹也是沈举人的亲女儿,沈举人又未娶新妇,那里又会虐待闺女?你替那娇娇蜜斯愁是白愁,不如给咱闺女儿愁才是。”
覃三寿又赶快告饶,小伉俪一人做小伏低,一人假做得理不饶人。
李丽娘作势瞪他,“阿弟可比你聪明多了。这沈夫人还在的时候,甚么时候收过这么些礼啊银啊的,我看阿弟先前说的也没错,沈举人就是变着法儿的敛财。”
现在三年孝期已过,县试将在仲春停止,按律他也可插手。
年节刚过,锦州府浓烈的年味还未散去.
覃三寿一急,忙说:“阿弟,你别干这些粗活,放着就是,我等会儿来扫。”
但他也晓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事理,便也放慢脚步,只是不像其别人那般探头探脑。
覃九寒接过阿兄手里的竹篮,朝他作了一揖,“我这就去,阿兄放心。”
那一抹红色扫得虽快,他倒是连料子都辩白得一清二楚,是杭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