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北风吹起衣袍，广大的衣袖翻飞。杭慧面庞冷厉，仿佛感受不到脖子上的鲜血在滴落。
“她太天真，一心觉得分开红袖楼就能嫁给苏琦为妻平安稳稳一辈子。我就将计就计顺了她的心机，让她认清楚实际。却没想到，她投江了。赶上涴州暴雨，封朗没来得及……”
杭慧一身戎装，腰缠白麻，头簪银钗。乌黑的发髻上束着的两条白绸顶风微扬，她手执银枪策马立于宣化广场，她的身后是青山书院二百青衣长衫的士子。
这一天，都城里产生了很多事情。
义兵的一封《讨佞檄文》本就闹得沸沸扬扬，现在长公主于宣化广场披麻带孝控告鄢氏罪过，再没有谁比她——长公主杭慧福灵，太上皇远亲的mm更有发言权。
“公主不成！”被侍卫压住的风裳大喊一声，俄然摆脱侍卫，几步扑向杭慧按住她拉扯翟衣的手，哭道，“公主不成啊，如此，您的明净闺誉安在！……”
两支金钗不知何时掉落，杭慧挽起的头发已散。发丝被冷冽的东风高高地吹起，一缕缕恍惚了面庞。领口上点点血迹染出的红梅，素净的刺目。
幼时混闹组建灵卫，人手不敷，她就把她灵慧宫里统统的寺人宫女拉出来充数。皇兄由着她混闹，还给她派了位金甲禁卫军的小队长兼做教官，竟然也小有所成。不想，现在真的有了用处。
她悄悄叹道，“我另有三个孩子。我在，他们就是将来天子的外孙；我不在，他们就是前朝祸端。以是，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会活着。”
“咚！”
北风很大，吹得摇摇欲坠的破窗更加摇摇欲坠。但是吼怒的风声再大，也压不住一众“将军”们的“会商”声。
“以是这也恰是我不解的处所。”鄢霁无法道，“若说对朝廷杭氏的仇恨，谁比得上咱家？可我们还未到拿着明楚做赌注的境地……想不明白啊。”
“减员严峻？你他娘的前天赋征了两万新兵，半个月前才把西北投奔来的一万多人划给你们第二军，你奶奶的另有脸给老子说减员严峻？”
杭慧手执利剑抵在脖间，身后跟动手执木剑的四五十个宫人，在前面，是亦步亦趋跟着的两队全部武装的金甲禁卫军。
“你呢？”鄢霜话题一转，看着鄢霁，“艾尼都有孩子了，你筹算甚么时候结婚？可有中意的女人？”
“看看这个，晋慈部下有异动……”
几方云动，层层叠加影响之下，局势像脱缰的野马，收势不住，向着一个世人都未曾预感到的方向生长。战役是政治的持续，不管明处暗处，到处硝烟满盈。残阳夕照，红云弥天。绫罗寥落卷泥污，苍歌一曲祭亡魂。江南各处的烽火，已经扑灭。
那侍卫被逼到了宫巷岔口，一咬牙，侧开，低头道：“是，公主请。”
她推开拾起腰带要为她系上的风裳，任凭敞开的外套在暴风里飞扬。她拖着踉跄的脚步走下石阶，盯着鄢霁寒声苦笑道：“鄢昭铭！您短长，能把我堂堂大宁嫡长的公主逼到当众褪衣的境地！如答应好？还要我如何？用不消我像你那红袖楼的名妓倾蝶一样从这紫宸殿上跳下去，你才气开恩给我留一具全尸！”
“姐……”鄢霁一顿，他想说鄢霜不过二十二岁，如何说的像是个花甲年纪的老太婆。但是瞥见鄢霜安静地浅笑着的面孔，到口的话却俄然愣住。
太上皇闻声声音别过甚来，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泪光颤抖。
“让开！”
“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