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场妖怪的嘉会,她想。
如果只要手握权益才气保得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活命,她便夺了权势又如何!
十万人顿时乱糟糟吵成一片,杜嫣悄悄地看着,等着。影子狼籍班驳,火堆噼里啪啦燃烧着。
也看到了有人苍茫,不知所措;
“吱吱。”
二斧一嗓子镇住很多人,有胆小的看向女鬼。
十万气愤的苦役,对上四百惶恐的禁卫军,成果是显而易见的。
小河里的水哗哗地流淌,女鬼一样幽怨凄长的声音却像冰冷的冷水,一寸寸盘绕着滑上心头,渗进心底。仿佛声声字字泣着冰冷的泪水,一滴滴滚落,汇成小河,哗哗地流淌······
诡异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山谷里的袅袅的覆信更令声音叠荡了几重。覆信四起,一层一层,仿佛四周八方有无数女鬼一起应和着低低吟唱。
俄然,一阵从第二主峰方向吹来的清冷的山风荡开,轻悠悠的山风里模糊约约异化了一道飘飘悠悠的声音,苦楚委宛的女声在一群男人们粗浊的声音里显得非常诡异。
世人面露惊色,将来得及喝彩,却见道长面色一变,缓慢地挥动起木剑。黄色符纸连连飞起,显出各种血红的狰狞厉鬼,竟是劈也劈不及!
史官们将这一夜的动乱称为“琉璃山之变”。而对它的定性,也是千百年来一向争辩不休的题目之一。
道长俄然手指一掐,桃木剑一挥,变色道:“不好!”
呜呜的山风应和着泣血的歌声,长长的白纱落下,火把的火光仿佛也一暗;
杜嫣压弯身子,躲开几个巡营的监工,一起跑到吊桥边。
八百人靠着山石站着,一双双眼睛紧紧盯住施法的道长。
夜色苍茫。
“比方琉璃死,斩头何所伤······”
“好!说的对!”杜嫣接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杀出去!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把握主动!现在听我号令,当即重编步队,备战!”
“樵彼桑薪,昂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第二天倒是个男声,声音哭泣降落,模糊含着悲忿。念的诗很短,一遍一遍几次地念着,也让人听清了个大抵:
“不肯意!”
之前的黑幕,他多少耳闻一些,不然也不会焦急着找羽士收鬼。只是,这,这······
锋利!仿佛要划破乌黑的天幕。
长官告急调集一队人顿时山巡查,方出营门,正迎上手握挎刀、杀的两眼通红的二斧带领的五百苦役。
混乱的声声响彻天涯!
而更可骇的是,女鬼唱的词不是别的,就是琉璃山八万苦役冤死之事。长长的一首歌,从修建重霄宫起,历数官吏们如何剥削粮饷,如何偷工减料,以后如何火烧琉璃山;八万苦役惨死,灵魂到阎罗殿,却说命数不在存亡簿,八万冤魂无处归,飘来荡去······
更看到了几十个受尽奴役凌辱的苦役围在一起,对一个毫无抵挡之力的,或是遍体鳞伤气味奄奄、或是捧首告饶的监工或者禁卫军,漫骂着拳打脚踢,极力宣泄着胸腔里沉淀已久的愤激悔恨······
“不是我!”
苦楚的调子扬起,下沉,扬起,拉长,扭转,飘起,仿佛有无穷感喟,令人刹时仿佛心脏被揪了一下,毛骨悚然,不由狠狠打了个冷颤。劳役们手上的行动渐慢渐停,呼和声也小了很多。工地上一静,诡异的女声愈发清楚:
“兄弟们!等死,死国可乎!”有人高呼。
“算盘猴子吕卫,跟好大哥二哥,不要走散。重视帮手大哥二哥节制大师情感。如果起事的时候我们不能把握主动,以后更难收拢步队。一旦十万苦役不能凝集在一起,便只要死路一条,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