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早有筹办,晓得这类江湖侠客深不成测,为了防备万一,捆绑穆长风他用了三条绳索,前后交叉,环环相扣,拧成了活结。就算是孔晟要放开他,也只能用刀剑劈开绳索了,解是解不开的。
孔晟朗声一笑,“本来是刘念那厮。刘念竟然能教唆你如许的江湖侠客,倒真是让我吃了一惊、开了眼界。”
白衣人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是心高气傲铁骨铮铮的江湖侠客,此番愿意出抄本就有些站不住脚,不测落在孔晟的手上,可谓五味杂陈述不出是一种甚么滋味来。要让他在沈临面前低头乞怜,他是千万做不到的;别的,要让他供出背后的人来,更是不成能。
孔晟缓缓后退两步,庙堂中,摇摆森沉的光芒中,他探手箫剑出鞘,先挑落白衣人丁中的布团,又直抵白衣人的颈下关键,淡淡道:“你是甚么人,为甚么要刺杀我?”
千钧一发,他在电光石火间抽出腰间司马承祯赠送的箫剑,奋力向上一档,只听当啷一声,白衣人俯刺下来的剑锋被生生挡飞,力度之大,让白衣人几近拿捏不住剑柄,宝剑几欲脱手飞去。
他抬眼望去,目睹一道超脱的白影自半空中爬升而下,手持宝剑轻灵非常却又气势澎湃地刺了下来,剑锋的冰寒杀气已近在天涯。
周昶重返江宁。孔晟心头不由出现一丝警戒,目光投向周氏商号络绎不断的车马步队。他有一种激烈的预感,周昶此次来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了。看起来,想要安温馨静地隐在江宁城中面朝秦淮等候春暖花开和时来运转,几近是不成能、不实际了。
清幽的月光从庙堂顶部破败通风撒气的漏隙中透射下来,暗淡的烛光摇摆,白衣人微微挣扎了一下,缓缓展开眼睛,面前孔晟那张英挺却又狰狞凶恶的面孔无穷被放大起来。
孔晟轻叹一声,回身沿着台阶缓缓而下,走入热烈的街道,混入行走的人流,尾跟着周氏的车队而行。公然不出他的所料,大部分的周氏车马固然在一家堆栈前停下筹办安设,但还是有五六辆大车持续前行,直奔铜马巷的杨府。
他穿过十字大街走入一条弄巷,行走在狭小潮湿的巷道上,两侧民居高墙幽深浮满青苔,间或偶尔传来一两声鸡犬吠叫。
孔晟凝立在堆栈走廊上,了望着面前此景,心头微有感慨。繁华的江南,仿佛与纷飞的乱世毫无干系,只是大唐由盛转衰的大局已定、覆巢之下江南也很难独善其身了。
想那白衣人乃是燕赵江湖上出了名的侠客,剑术高超,轻身术更是冠绝人寰,在万军当中也能来去自如,却不料本日却被人掀翻在地,迎头就是一顿痛殴。再高深的工夫和剑术,也十足都使不上了。
提及来,这也是白衣人并未用心要了孔晟的命,他本想刺上一剑,将孔晟击成重伤,勉强给刘念一个交代,然后了偿情分就此远遁。不然的话,他不消剑而是换上暗器无影针,孔晟仓促之间就难逃了。
“剑名流星,囊中有路引凭条,你姓穆名长风,来自河北道的易州。我听闻燕赵多行侠仗义的豪客,你竟然无缘无端向我一个文弱墨客动手,岂不是丢尽了燕赵侠客和江湖中人的脸面?嗯?”
孔晟围着白衣人转了两圈,心念电闪。他判定此人也不是那种动用私刑武力就能屈就的软骨头,想要从这厮口中获得有代价的东西,还是要使些别样手腕的。
孔晟止步不前,不再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