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端着才切好的生果出去, 就见令容唇角忍不住牵起又极力平复, 再次牵起时, 笑容比前次还深。那双微微挑出娇媚弧度的眼睛里也藏着笑, 从侧面瞧畴昔, 春光满面。
“嗯,少夫人确切没顾虑。”宋姑点头。
令容趴在案边,对着空荡荡的信笺发楞,半晌后提笔――
所喜者,韩蛰力退劲敌,军功甚高也不必怕功高震主,归期指日可待。
不过收到夫君伶仃递来的家书, 毕竟是让人欢畅的事。
令容谢恩领旨,回到银光院后将那诰命文书摆在桌案上,且喜且忧。
若叮咛他保重身材,凡事谨慎,又显得太决计――韩蛰那六个字顺理成章,她写这些,却总感觉干巴巴的。
令容狠狠戳了块甜滋滋的梨肉送到嘴边,将半盘生果渐渐吃完。
“韩将军。”傅益见了他,忙拱手施礼。
折身而出,军士双手将两封信交给他,施礼而退。
忧愁不能寐,揽衣起盘桓。
夏季天长,闲居无事,晌午闷热之际,也唯有歇觉解烦。
想了半晌,前面四句清楚浮起,背面的倒记不清了。
看范自鸿那天的模样,跟她有仇似的,若当真寻费事,飞鸾飞凤可不是敌手。
那天回府后杨氏得知颠末,也没能理出眉目,樊衡又毕竟是公差,令容想撤除那隐患,只能盼着韩蛰早日班师,返来坐镇大局。
在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司使前,他修文习武,也曾读过很多诗书,过目不忘。
范自鸿还在都城浪荡,这趟出府入宫谢恩,少不得要烦劳杨氏,帮她多安排点人手了。
韩蛰摩挲信笺,眼底的笑意垂垂收敛,微挑的唇角也渐渐压了下去。
信步走到侧间书案旁,内心想着韩蛰,瞧见那封简短的家书,想着也给韩蛰回一封。但伉俪虽也两情缠绵,真要提笔,令容却又不知该如何下笔了。
担忧无用,挂记无益,能做的唯有早日安定冯璋,班师归京!
哪怕身染沉疴,只要能起家,这仪程是免不掉的。
“少夫人又遇见欢畅事了?”宋姑搁下瓷盘, 将竹签递给她。
明月何皎皎,照我床罗帏。
中秋邻近,几场雨后,暑热的气候总算收敛了几分。
……
若她记得没错,出将而入相,韩蛰有了军功,离相权会更进一步。
令容收到过很多封家书,包含傅益前阵子寄来的, 这倒是最特别的一封。
韩蛰瞧着隽秀笔迹,神采渐而规复沉肃,将那信笺折好,装在贴身的锦袋里。
这封信送抵时,韩蛰已在徐州地界,跟河阴节度使陈陵合兵一处。
因玄月里甄皇后才诞下太子,永昌帝也龙颜大悦,收到捷报更是连连夸奖,封赏金银财帛之余,破格将韩蛰锦衣司使的官职擢为从三品,并因他交战之功,加封令容诰命。
韩蛰住在州府衙门旁专为欢迎高官而设的客院里,一进门就见傅益走来,面带忧色。
“夫君寄了封家书返来。说他那边万事安好,不必顾虑。”令容抿着唇,才忍住的笑意又泛动开来,低声道:“我才没有多顾虑他呢。”
韩镜的信写得不长,因要紧奥妙的动静都是用旁的路子传来,这封信也只是鼓励之辞,叫他务必不骄不躁,稳中求胜,切忌急功近利。这背面的意义韩蛰明白,看罢跋文在内心,顺手在烛火上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