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把郎中赶出门,那边走进南室,拿起荷包就往外走。
张文兴见到两百个热乎乎的酥饼,仿佛早有筹办,二话不说,带领两个衙役,让沈月然一道,给文池县内老弱病残鳏寡孤傲之人免费送饼去。
沈月然泣不成声,“不是爹爹的错,是月儿的错……”
沈月然含泪承诺。
“这是老女人做的饼?”
她躬身谢过张文兴,谁知张文兴连连摆手,说是大人叮咛的,还望她今后在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才好。
她赶紧赶回沈家,吴兆容已经伏在床榻边哭得昏天公开。
这阵子卖饼赚了很多银子,她要请来最贵的郎中救治沈明功!
她越是含混,张文兴就越是感觉她与卫奕的干系不普通,是以态度更加恭敬。亲身把她送回沈家不说,还特地进门看了看病床上的沈明功,留下五两银子,了表情意。
“是啊,县令大人都说是她做的,还会有假。”
沈月然如坠云里雾里。
她想到就做,一炉接一炉地忙活开。做完两百个酥饼,已是下午申正时候(四点)。
“公公哟,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哟,媳妇还没好好服侍你……都是媳妇的错,都是媳妇的错……为了沈家,为了日辉,公公千万不能就如许去了哟……日辉还没返来,公公必然要撑住啊……”
卫大人说走就走,也不知是活力了还是害臊了――但是,大大人不管是活力还是害臊,她沈月然除了从速做好承诺中的两百个酥饼送到衙门,还能做甚么?
姑嫂二人一个盼,一个忙,沈家有了几日的安宁。
卫奕走后,沈月然没有直接返回沈家,而是径直赶往饼铺,打扫,清算,重起炉灶。
如何能够?
郎中连连点头感喟,“沈家公年龄已高,之前摔伤,已是重创,今次再摔,怕是凶多吉少,不可了,不如早早筹办后事为上啊。”
张文兴一走,吴兆容乐开了花。
当然,最首要的是,文池百姓全都因为她做的酥饼惊奇了。
两百个酥饼看起来很多,分收回去,也没有多少,不到傍晚时分,已经分完。
沈月然恨不得捂住双耳。
她又气又急,连推带搡地把郎中赶出门外,“你说不可就不可?是你医术不高治不了,凭甚么说爹爹不可了!你走,爹爹不消你瞧,不消你治,你走!”
何况,本日已是八月十三,另有两日就是中秋,若不从速完工,误了佳节,酥饼的销量可就要大打扣头了。
沈月然顿时豁然,大大人既然还肯替她安排,那明天凌晨必定就不是因为负气而走。既然不是因为负气,那就是――害臊?
沈明功衰老的声音一出口,沈月然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悲从中来,掩面痛哭。
沈月然心中一哂,她肮脏、怠惰是真的,她做出酥饼也是真的,世人不管挖苦她也好,还是赞叹她也罢,实在她还是她,阿谁不肯意出嫁的老女人。
出门前还好端真小我,如何说不可就不可了?
她受的罪没有白搭,花的心机也没有白搭,苦等了五年,等来了个七品县令大人妾室之嫂嫂的身份,也是值得的。
但是见到张文兴极力谦恭的模样,她决定不要太诚恳。
还没走出西间,吴兆容哭泣着出来拉住她,“爹爹睁眼了,说要伶仃和你说说话……”
她装出矜持的模样,“哦哦”地含混两声算是应对。
吴兆容哭天抢地,沈明功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面如死灰。
不过要她美言几句可就难为她了,她连大大人的全称、职务、家世都不清楚,何况,此后估计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遇,要去那里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