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央拆开信后阅后,内力一振,将那信笺化为碎片。
“小女人,那里人啊?到这里来做啥,不如陪军爷耍耍?”一官兵将手搭在她肩上,出言轻浮。
“如何了?”屋里沈千柔问道。
她凭琴艺与舞艺如愿入了姑苏城一家驰名的乐馆。渐渐才晓得,那些自命狷介的乐工虽明言“卖艺不卖身”,公开里也做些接客的谋生。她终是赶上了巧取豪夺的纨绔后辈,大庭广众之下,迫她就范。叶未央适时脱手得救,直接将那纨绔踢出乐馆,又打伤了几个狗腿。
温若点头笑道:“‘光荣堂’的人公然脱手狠辣无情,换做是我,最多废他一只手臂。”
“武儿!”一干瘪的白叟见孙儿被踢伤,吓得忙扑上前察看。那官兵那里管他年龄已高,伸手掐住他喉咙,拎鸡崽子般将白叟抓住。
“嘘!别吵着儿子。”他笑道,“他日再同夫人渐渐解释,今儿太晚了,不如先歇息?”
话说冷飞雪一行沿淮南东路南下,所过之处,各处皆是乞丐流民。方腊叛逆阵容浩大,迫使朝廷停息“花石纲”,岂料叛逆才被弹压,赵佶又重开“花石纲”,百姓复又掉入油锅,很多南边人往北地流串流亡。
他别过脸去,竟不知如何接话。
“自古以来,江南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却也经不起朝廷这般网罗掳掠。”龙不归点头叹道,“万千夫役病笃劳作,不过为皇故里林增加一处微不敷道的景色。”
“是去看望她么?”青鸾淡淡道。
她看到四年前初遇叶未央的那日。戏台之上,有仙子婀娜多姿,唱的柳三变的《雨霖铃》。她初至江南,爱极了琴馆中的笙箫舞乐,羡慕台上抚弦起舞的优伶,可世人恰好嘲笑乐伎舞娘卑贱。她偏想变成台上那风情万种的伶人。她冷静跟从那仙子,岂料那绝代风华的仙子卸妆后却成了位身长玉立的翩翩公子。
叶未央不置可否,止住法度,看向她:“方才为何制止我杀冷飞雪?”
他原觉得她会恋恋不舍,可她重新到尾都在笑。
他附在她耳边轻笑道:“为夫好想你,另有我们的儿子。”
绝尘拱手赔罪道:“是部属渎职。”
“我已安排人护送你回江南,今后你不必服从于我。”他望着她,她安静如无风的湖面。
官兵五短身材,大腿细弱,足足抵得那孩子腰身,他冲少年腹部狠命一踢,骂道:“贼小子,滚蛋!迟误你军爷办差,有几个脑袋来抵罪!”
听闻老婆已安然诞子,贰心中自是欣喜,进了门来,瞥见一婆子将婴儿抱给沈千柔喂奶。沈千柔尚在月子中,躺在床上奶孩子,神情宁静平和。得见此景,叶未央仿佛饮下一杯暖酒。
叶未央并未开口,忽地伸手抱住她。那拥抱绝非暖和,尽是酬酢之意,乃至是后会无期的隐喻。青鸾聪明如此,她岂能不懂?她将头悄悄依托在他肩膀,渐次红了眼圈。
“为夫早就想好了,就叫叶卓飞,卓尔不群,一飞冲天。”他悄悄抚着老婆头发,笑道。
当时的叶未央无妻无妾,流连于章台楚馆,玉带轻衫,迷倒无数痴心女子。兴之所至,他喜反串女角,随口唱一小曲儿。
“奶奶的,哪个王八羔子活腻了!”他臭骂一句,四下张望。那道上除了搬运夫役和几个督运官兵,便只剩龙、温、苗、冷及四名西夏杀手。冷飞雪因上前扶那白叟和少年郎,并不与龙不归等人站在一处。
叶未央心中五味杂陈,目送她拜别,方往沈千柔住处去。
“青鸾,”叶未央俄然突破沉寂,“从今今后,你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