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钧为父,端坐高堂之位,受新人一拜。少林寺方丈明觉为武林大德,也受新人一拜。伉俪对拜以后,便是礼成。沈千柔这便进了叶家大门,成了叶家少夫人。
沈千柔哪管这很多,一下扯开盖头,睁眼一瞧,那莽撞鬼不是别个,恰是冷飞雪。但见小寒气喘吁吁,神采非常,身后还跟着“锁月楼”的谢小公子。那谢修雨手里抱着不知甚么物什,只用黑布裹着。
那赵洛寒亦随世人入了席,正闭目养神,因内力深厚,听力自是好过凡人,早将世人七嘴八舌之语尽数支出耳中。贰心下好笑,睁眼瞧见苗十六和阿箩正赏玩席上的夜光杯,二人不住嘀咕这“富甲山庄”富得流油。又环顾四下,却见冷飞雪和谢修雨顽去了。
“从未有过,我想今后也不会有了。”他的话断交而冰冷,像是夏季里卷雪而来的北风。
宴席上,有江湖中各门各派弟子,也有独来独往的刀客剑客,诸人或静坐或扳话,谈笑晏晏,似一团和蔼。院落里有乐队吹打弹唱,厅内又有舞妓摇摆扫兴。一时好菜美酒,脂香四溢。
叶未央也不回嘴,起家漫步几步,见那歌姬唱得欢,不由技痒,拿过她的琵琶,拨弄两下,清清嗓子,也唱了几句。赵洛寒倒是见怪不怪,斟了杯酒,抬头喝了。叶未央见他泰然处之,便道:“赵轩主好大气度,就这么堂而皇之坐着,真把我当舞娘歌姬了?”
这姑苏城驰名的教坊内,头牌歌姬素素正拨弄琵琶,唱着柳三变的《集贤宾》。
“说来也是,当日传言白一忠杀了叶庄主的新夫人,两派早已呈现裂缝。说不准此次联婚只是装点承平罢了。”
“笑甚么?”沈千柔反诘道。
一时,世人庆祝之声四起,席间觥筹交叉,好不热烈。遵循风俗,新娘子礼成后先送入新房,新郎官尚要敬酒酬宾。
“还不快滚。”赵洛寒皱了皱眉头,周身披收回骇人煞气。他实在想不通,何故冷飞雪甘愿跟着个莫名其妙的公子哥儿来这类三教九流之地,也不肯老诚恳实研讨剑法。
……
他又是一阵冗长沉默。
“很好。”她一咬牙,背回身去,提步就走。他目送她拜别,心中模糊有些怅惘,仿佛想起甚么,却又想不起甚么。郁结的苦衷在胸口似要喷薄而出,却又生生被咽下,仍然埋藏在心底。
她苦笑道:“我约你来,并非让你恭喜我。”她看定他,让他的目光避无可避。
“甚么没表情,不过是输了想认账。”赵洛寒道。
“可不是,‘玉真教’在姑苏的权势也被肃除了,现在全部江南都是‘落叶盟’的天下,”一圆脸男人轻声道,“更遑提‘碧落轩’在中原的权势了……如此下去,‘落叶盟’怕是要变成武林老迈了。”
“沈姐姐,你、你随我一起去见轩主!”冷飞雪拉了她,便往大厅里跑。
“武林老迈?这话说不好,说不好,”一络腮胡子点头道,“自古联盟合久必分,兄弟也会阋于墙,外人又安知其中端倪?传闻那沈千柔早和‘碧落轩’闹翻,这才投奔了‘富甲山庄’。怪不得常言道‘红颜祸水’,难说‘落叶盟’不会因一个女人分崩离析……”
小楼深巷狂游遍,罗绮成丛。就中堪人属意,最是虫虫。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几次饮散良宵永,鸳衾暖、凤枕香浓。算得人间天上,唯有两心同。
白青颜吃了一记冷棍,也不出声,兀自举杯饮茶。
“你……”叶未央正要说甚么,忽听楼下一阵人声鼓噪,顿时心生不悦。想他未央公子逛教坊都是包满全场,闲人免入,本日究竟哪个不见机的敢来喧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