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小冷女人老是这般出人料想呢。”青鸾乜斜眼,靠在软椅上,“好歹了解一场,可否奉告,你来这里做甚么?”
那青鸾接过盒子,眼波在她脸上稍作逗留,一抹讶异稍纵即逝,嘴角微微勾起。冷飞雪不敢吱声,只将头低下,不料青鸾成心试她,接盒之时,佯作手滑。那盒中装有圣上犒赏之物,倘若摔坏,怕是要治个罪犯欺君。冷飞雪乃练武之人,手脚快于凡人,飞速将那盒子接住,在天子后妃面前上演了一出有惊无险的戏码。
冷飞雪翻了个白眼,心想,好歹我是习武之人,不高兴了,卷铺盖走人便是。她既不会武功,如何拦得住我。
一曲结束,琴女款款起家,侧身施礼,却被赵佶一把捞起。“啧,啧,啧。”风骚天子连发三声赞成,又柔声道:“你叫甚么名字?”
“女人有这般设法,但是与叶少庄主有关?”阿箩问道。
青鸾见她黑脸不语,又道:“不平?”
冷飞雪嘲笑道:“你愿邀宠,便去邀宠好了。我的事烦请你不要过问。”
话音才落,却见一人掀起珠帘,走将出来。阿箩见冷飞雪一脸惊奇,便道:“我已将我们之事奉告青鸾女人。”
忽听一串天籁之音,如玉珠落盘,若山泉流涧。两排广袖舞姬缓缓扬袖,摆布两侧一开,但见中心一名操琴女子,玉颈微曲,柔荑轻抚,指尖流乐,仿佛谪仙。赵佶当即看了个目瞪口呆,不觉起家下座,朝那琴女而去。闻雅音,觅芳踪,有如踏雪寻梅,美哉妙哉!他走近打量,见那女子肤色欺霜赛雪,双目含情,体散奇香,不由心旌泛动。
青鸾笑道:“助我获得皇上恩宠。”
“现在我是新晋的美人,是你的主子。今后好好奉侍本女人,奉侍得好,我且饶了你。若偷懒懒惰了,细心你的皮。”青鸾眯了眯眼睛,腔调和顺,倒是打单。
“倒是个轻松差事。”她心想。垂手等待了将近一个时候,方见当选秀女娉婷而至。这一批秀女共三十六位,分红三列等待在殿前。一行秀女环肥燕瘦,各有所长。冷飞雪一眼瞥见阿箩,见她盛装打扮,簪花饰粉,煞是不幸。她眼中的阿箩,是开朗利落、不拘末节的女子,现在却别有一番清冷入骨的娇媚。
束手而立,又过了半个时候,方听寺人传报圣驾到了。天子赵佶一袭简便皇袍,手摇玉骨纸扇,悠悠踱步,微微带笑,由皇后郑氏、刘妃相伴,入了圣席。冷飞雪偷瞟了那刘妃一眼,端的是华彩照人,袅娜多姿,恰好生了一双潭水般幽深的眼,只消她瞧你一眼,便是心神泛动。冷飞雪当即想到温若,他定是被她那眼神摄住了心魂,今后天涯荡子,单独心伤。
“大胆奴婢,恁的粗手粗脚,冒昧了朱紫。皆由奴婢教诲无方,还望圣上降罪。”执事姑姑见状,忙上前喝斥,拉着冷飞雪跪下领罪。
冷飞雪与阿箩闻得“青鸾”之名,煞是惊奇,只道是重了名姓,再看那琴女——眉眼儿清楚,确是那荻花苑里的青鸾女人。
冷飞雪谢过那姑姑,谨慎翼翼随她入了“芷絮斋”。恰是日暮西山时,夕阳染天井,树影婆娑。园正中一口心形野生湖,一枚太湖石沉默耸峙中心,上有御笔题字:渊渟。冷飞雪得空多看,低头跟着那姑姑往青鸾处去。
“不平。”她眉头一挑。
受封女子遂上前跪谢圣恩。
赵佶反剪手踱步道:“中书侍郎之女林惠儿册封惠美人,翰林学士之女李垂玉册封玉秀士,其他诸女分派至园内各处。”顿了顿又道:“琴师青鸾,才艺出众,温婉贤淑,深得朕意,破格封为青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