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以内,诸人肃但是立。
完颜宗望亦看向帐外,雪天一色,琉璃天下。一时,二人鹄立无言。
完颜宗望沉吟半晌道:“在本王这里,你大可恃宠而骄,乃至恃爱行凶,好歹本王皆由得你去。你喜好别人,本王不也成全了你们?可现在你独安闲雨中落泪,本王再不会任由那人扰你伤你。”
冷飞雪闻言方豁然,难怪“光荣堂”堂主亲身出动,千里迢迢往宋国来取蔡氏父子的人头。
宋靖康元年、金天会四年十仲春初,宋钦宗向金奉上降表正式投降,徽钦二帝被截留金营。随后,金人又将宋廷后妃、帝姬和宗室女囚于刘家寺,继敛财后开端朋分女色。
她沉默不语,将头靠在他怀中,闭眼睡去。雨势渐收,绵长雨丝轻吻脸颊,端的一派文静气象。
“留下她二人,其他随你分派。”他笑道。才说完,却见冷飞雪上前一手拉了刘镶,一手拉了赵嬛嬛,直往营帐去。
冷飞雪看了一眼赵洛寒,又看了一眼李笑寒,幽幽道:“后会有期!”语毕亦回身走出画舫,发挥温若传授的“换影术”,跳登陆去。
冷飞雪叹了口气,幽幽看了一眼完颜宗望,忽又笑道:“王爷何必难堪两名小女子?”
帐内,冷飞雪方要开口,却听赵嬛嬛嘲笑道:“大金国的王妃,当真威风!”
她小声道:“旧了解,王爷帮手。”
顺着她的手指,完颜宗望将目光落在赵嬛嬛和刘镶身上。他转头看了一眼冷飞雪,附耳道:“耍甚么花腔?”
但听李笑寒道:“‘光荣堂’日前收到密报,信中将蔡氏父子勾搭没藏哲秋之事悉数道出,想必也是沈大侠的高文罢。”
她挑了挑眉,冷言道:“那便各凭本领了。”
……
赵嬛嬛见她一片朴拙,却不知说甚么好了。刘镶叹道:“分开这里谈何轻易,即便你是金国王妃,又如何避开金营浩繁眼线,放我们走?”
冷飞雪沉默很久,忽听帐外脚步声起,知是完颜宗望来了,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完颜宗望踱步入内,打量着帐内三名女子,或明艳,或姣美,或清秀,当真各有千秋。
冷飞雪笑道:“王爷高抬贵手,放了她二人罢。”
他正要走出营帐,却听冷飞雪道:“王爷,我同你一道去看看。”贰心下猜疑,她怎的体贴起这个来了?
他扶额:“休要率性混闹,此乃虎帐重地,本王不想你有半点闪失。”
“心不在这,何必留下?”他忍得青筋暴起,却终是没有向她发难。
冷飞雪闻言,鼻头一酸,眼泪更是止不住落下。完颜宗望抓起她胳膊,将她抱上马背,不由分辩,长鞭一扬,策马而去。
她莞尔一笑:“王爷又乱发感慨,我何曾不高兴了?”
完颜宗望问完颜宗翰道:“那两位是?”
沈傲拱手让道:“恰是。现在蔡京首级已取,还剩下一个蔡攸。我这平生为仇恨而活,眼看大仇得报,却可了无牵挂了!”说完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宋人遵孔孟之礼,慕君子之风,”她叹道,“王爷你倒是个真正的君子。”冷静将手抽回,心中道,我真乃天下第一无私之人,为遁藏赵洛寒而藏身此处,岂料对完颜宗望倒是变相折磨。
“我的王妃怎的同大宋王妃、公主有友情?”他嘲弄道。
“落雪了。”冷飞雪忽将目光瞥向帐外,漫天飘起鹅毛大雪,竟将她带到初识赵洛寒的那一年。那年,姑苏城遭受了百年不遇的大雪,她孤苦无依,她双目失明,却被一只雪獒驮到了他身边。今后,“轩主”成了她幼年时最美的梦境。
完颜宗翰笑了笑:“王爷公然好目光,身姿风骚的是太妃刘氏;年青些的是柔福帝姬,尚待字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