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世人吃酒散了,韦四太爷直睡到次日上午才起来,向杜少卿告别要去,说道:“我还筹算到你令叔、令兄各家逛逛。昨日扰了世兄这一席酒,我内心欢愉极了!别人家猜想也没如许风趣。我要去了,连这臧朋友也不能回拜。世兄,替我请安他罢。”杜少卿又留住了一日。次日,雇了轿夫,拿了一只玉杯和赣州公的两件衣服,亲身送在韦四太爷房里,说道:“先君拜盟的兄弟,只要老伯一名了,而后要求老伯常来逛逛。小侄也常到镇上请老伯安。这一个玉杯,送老伯带去吃酒。这是先君的两件衣服,送与老伯穿戴,如瞥见先君的普通。”韦四太爷欢乐受了。鲍廷玺陪着又吃了一壶酒,吃了饭。杜少卿拉着鲍廷玺,陪着送到城外,在轿前作了揖。韦四太爷去了。两人返来,杜少卿就到娄太爷房里去问候。娄太爷说,身子好些,要打发他孙子归去,只留着儿子在这里伏侍。
这几日,娄太爷的病垂垂有些重起来了,杜少卿又换了大夫来看,在家内心忧愁。忽一日,臧三爷走来,立着说道:“你晓得有个消息?县里王公坏了,昨晚摘了印,新官押着他就要出衙门,县里人都说他是个混账官,不肯借屋子给他住,在那边急的要死。”杜少卿道;“现在如何了?”臧蓼斋道:“他昨晚还赖在衙门里,明日再不出,就要讨没脸面。阿谁借屋与他住?只好搬在孤老院!”杜少卿道:“这话公然么?”叫小厮叫王胡子来,向王胡子道:“你快到县前向工房说,叫他出来禀王老爷,说王老爷没有住处,请来我家花圃里住。他要屋子甚急,你去!”王胡子赶紧去了。臧蓼斋道:“你畴前会也不肯会他,本日为甚么本身借屋子与他住?何况他这事有拖累,将来百姓要闹他,不要把你花圃都拆了?”杜少卿道:“先君有大功德在于乡里,大家晓得。就是我家藏了强盗,也是没有人家来拆我家的屋子。这个,老哥放心。至于这王公。他既晓得敬慕我,就是一点造化了。我前日若去拜他,便是阿谀本县知县,现在他官已坏了,又没有屋子住,我就该照顾他。他闻声这话,必然就来。你在我这里候他来,同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