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呢……
沈雁的指尖微微一抽,弹碎了一池幽梦,手指痉挛两下,半握成拳。他从那梦中醒来。
未几时,严漠又走了返来,手里还拿着一件衣衫。二话不说,他展开那件还带着些许炭火暖意的衣衫,把沈雁裹了起来,抱在怀中,就像拥着位身娇体弱的才子。
现在这局面,除了孙平清,天下怕是无一人能救别性命。沈雁悄悄躺在地上,看着严漠拜别的背影,纵横江湖十数载,本日便是他最为衰弱的时候,但是贰心中没有涓滴害怕,因为身边另有如许位可托性命的朋友。
盯着那不太像十八层天国的小小石笋,荡子悄悄嘘出口气。他这个爱惹费事的家伙,现在却再也不会摊上费事了。可惜未能查清李大之死,也没能帮甘三洗脱罪名。对了,不知少了这么个费事,严兄是否能逃出升天……
菲菲可贵喝了个酣醉,毫无仪态的嘲笑着甘三,乐得快把自家琴台拍个稀烂。当时三郎方才迷上了阮家妹子,不去讨巧卖乖,反而到处找云娘的费事,闹得阮家都快跟他反目成仇。这天大的笑话,怎能不让菲菲高兴讽刺一番。
相反,现在他体内的痛苦都消逝大半,像是服用了曼陀罗花,有种如坠梦中的轻松舒畅。
听到这话,沈雁微微一愣,以严漠的武功,就算干粮不敷,打些野味也就囫囵充饥了,如何能够落魄到吃这些拯救。像是发觉了荡子眼中讶色,严漠淡淡答道:“当日鞑子追得紧,底子就来不及生火捕猎,天然要换些东西充饥。摆布都是战乱,颠沛流浪的日子过惯了,那里还在乎吃些甚么。”
能够是听到了肚内这狼狈声响,严漠偏过了头,扫了一眼眼巴巴看着火堆的荡子,轻笑出声。
“肉虫,另有些蜈蚣,山阴里涨势不错,我寻了些个头大的。”
鞑子?战乱?沈雁皱起了眉峰,俄然问道:“你来自关外?”
对峙了一瞬,沈雁终究苦笑着伸开了嘴,把那白生生的肉条吞入口中。谁知入口却不像看起来那么不堪,如果事前不知,估计会觉得吞了口鲜嫩鸡肉。他惊奇的挑了挑眉。
吮了不知多久,汁液终究停了下来,一条湿软的布巾拭了拭他唇边余下的残迹,又递过一盏净水。此次沈雁喝的顺畅多了,喉中的血腥和甜美仿佛被净水扫荡洁净,也终究让他能收回些许声音。
真正的一剑毙命,若蚺婆死了,他也必将魂飞天外,还会有人花心机来寻吗?
沈雁做了个梦。可贵的好梦。
面对沈雁的调笑,严漠眼中也带出丝笑意:“山间行走,天然该吃些野味。不能及时就粮,就要靠它们续命,还抉剔个甚么。”
固然体内母蛊禁止了他身上疼痛,沈雁还是没法撑起精力,受伤太重,中毒太深,现在他已油尽灯枯,只剩一口入气,莫说下地走动,保持复苏都实属不易。昏昏沉沉又睡去不知多久,再次展开双目,面前风景又是一变。
明朗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像是为了印证他并非还在梦中,那俊美青年青轻扶起了他的头颅,一只手举到唇边。
“你终究醒了。”
悄悄拍了拍他的脊背,严漠让沈雁半倚在中间的石壁上,这时荡子才发明他们处在一个狭小的山洞中,本身身上的天青色衣衫已被褪去,只着一条染了血污的裈裤,胸腹之间涂了层说不出是甚么的黏稠糊糊,有些瘙痒亦有些清冷,像是某种疗伤的药物。
沈雁想了起来,没有醇酒歌乐,没有月影舞剑,只要一张遍及沟壑的丑脸,他想起本技艺中无影,脚下鲜血,另有那无边无边的坠落之感。他杀了蚺婆,跌下山崖,也不知有没有留个全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