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发觉到了他的失措,严漠抬手一抛,两颗人滴溜溜头滚进了沈雁怀中。淅淅沥沥的血净化在了那件月红色的新衫上,刹时冲淡了他浑身的脂粉气味。
沈雁微微一僵,还来不及反应,严漠已经与他擦身而过。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玄色的衣衫上,显得那条身影有些冰冷,也有些恍惚。沈雁俄然也生出了一点恍忽,那张脸实在并不是严漠的本来脸孔,让他失措的究竟是那俊美得空的面孔,还是那人眼中的烈焰与寒冰?
他的话语里有说不出的讽刺意味,但是那道身影并没有辩驳的意义,只是悄悄叩了下首,就消逝不见。对方走得太快,魏凌云稍稍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没叫他把人头都捎出去,讨厌的皱了皱眉鼻子,他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间,把那一室腐臭甩在了身后。
几个字清清楚楚的从他口中溢出,像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一阵轻风吹过,吹散了包裹着两人的血腥气意,也把那份紧绷消弭不见。沈雁笑着摇了点头,把那两颗脑袋拎在手中:“我是被摘星楼猜了个透辟,这江湖也被他们视作囊中之物,说不好换你来,反而会好些,只要严兄不嫌我累坠……”
严漠的声音里并无多少起伏,所说的内容也没有涓滴润色,但是平平之下,藏得倒是何其壮烈的一幕。二十万敌军,不到一万的守兵,他如何敢如此以身犯险?如许一场厮杀,又与送命何异?
“恶人自有恶人磨。”
“现在魏凌云成了我的敌手,想要我的性命,我天然也不会让他好过。”站在沈雁身前两步之处,严漠停下了脚步,冷峻的脸上多出一丝几近没法发觉的紧绷,“你还要持续跟我一道走下去吗?”
跟他一起,用尽别人不会去做的手腕,把那摘星楼连根拔起,救他和本身的性命?沈雁只是沉默了半晌,俄然笑了起来。
“那次之战,遮天蔽日。”严漠语气中带出一丝森然,“城中算上吃奶的娃娃,也不到两万之数,此中另有过半是平常百姓,面对十倍之敌又怎能取胜?但是凭这四千守兵,三千豪侠,我们硬是拖住了鞑虏铁蹄蒲月之久,最后使计击杀了对方将首,才让那群敌军败兵退走。只是我乌衣门损兵过半,回程时又不幸遭受鞑子余部,我带着百来人杀了出来,四散而逃,没能撑到过江就昏了畴昔。再次醒来,面前已不是那片六合。”
夜风吼怒,月色暗沉,在这一方陋巷当中,淡淡血腥随风飘来,衬得阎魔二字愈发阴冷。沈雁只感觉浑身如同浸入了冰窟当中,他生在这个大楚,长在承平乱世中,固然见过数不清的刀光剑影,却从未碰上甚么迈不过的坎儿,几十条性命就是天大的血案,两派之争就是累年夙怨,那里有真正的乱世可言?
沈雁面色更庄严了几分,他现在已经相称清楚严漠的武功,能让他堕入鏖战,直至重伤的,该是多么凶悍的一场苦战。只是他对战之人究竟是谁?平生又面对如何局面,才养成了这么一副杀伐不由的酷烈脾气。
一面是杀人从不眨眼,酷烈到被人唤做“阎魔”的煞星,另一面则是会为了师尊的遗命硬抗二十万吃人鞑虏,千里迢迢护别性命的侠士……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严漠?这一刻,就连沈雁都分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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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这声呼喊,一道影子悄无声气的呈现在房间角落,魏凌云一指地上那些锦盒,叮咛道:“看到这些了吗,都是那群不争气的废料!奉告天枢不要在沈雁身上费工夫了,让瑶光做好筹办,放在翠烟阁那边的线该收也就收了,他沈雁不是个荡子吗?栽到红粉阵里才是命之所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