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道,“本日又有人提起你的婚事。我想就此筹办起来。你若另有话对你阿姐说,便尽快说吧。”
那琴音干云,疏朗广宽。便如雄鹰展翅遨游于九天,翼下风高天长。却倏然一回,盘而复旋。
萧怀朔便抬手揉乱她的头发,道,“随便嫁给谁都行,别留在我跟前碍眼了。”
她点头,笑道,“嗯,是啊。你还在等吗?”
快意风尘仆仆万里跋涉而来,回到总舵,才要进屋梳洗换衣,便见满院子的保护侍从,才晓得徐思和萧怀朔已在屋里等她了。
落地便觉琴音一铮,那拨弦的手指愣住了。
徐思一愣,忙道,“走到哪儿了?”
信读完,侍女也前来通报,“陛下来了。”
欢乐鼓励之情溢于笔端。
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徐思亦辩白不清。思虑了好一会儿,才道,“并不是让你后代情长,只是你也到了结婚的年纪,该考虑下本身的婚事了。”
萧怀朔不由愣住,一时只是盯着徐思。但是到底还是复垂下眼眸去,道,“嗯。统统凭您做主……”
明显是调侃,可对上他空茫孤单的眼神,便晓得他只是在逞强罢了。
出去一年,她身量拔高了,也略晒得黑了些。但是精力却好,脸上半分疲沓也不见。一身干脆利落的江湖打扮,更衬得她猿背蜂腰、姣美明朗。如风也似的刮进屋里,表里奉养的宫娥们无不偷眼看她。
――萧怀朔还是没有结婚。
快意倚栏而听,表情也不由跟着起而复伏。她想那琴音明显高阔无边,却为何令人觉着孤寂无偶,求而不得。
徐思记性很好,只看了一遍便记着了――哪句百越语的意义该当是,“想家了”。
她虽不肯在这些事上过量干与,但现在也少不得倔强一回了。
她亦来不及换下衣衫,草草擦了一把脸,便进屋去见母亲弟弟。
但阖上信,看到她写在后背的哪句百越山歌,还是不由发笑,放下心来。
唯有放不下的人,才会非要找个“比她更好的”。说找个比她更好的时,底子就已经将她当作最好的了。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毕竟她的黑沙糖和霜糖都已经送到建康了――从交州收糖一事,快意也在给萧怀朔的信札里提到过。说是开商路,将交州之糖运往四方。如此汉民有糖,而百越之民可种甘蔗餬口计。有生存则安居,则少暴|乱。是承平悠长之法。何况甘蔗只生在交州,北方不产,天然是我能把持之物。若卖到北朝,便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亦可用来丰盈国帑。
她只浅笑,“我返来了。”
只一个恍神,已泪盈于睫。
不过想来也持续不了多久。朝中已经有人重提立后之事了。年初除服,这个月琉璃也出嫁,想再拿守孝做借口,朝臣们约莫也不会再买账了。
本日饮至薄醉的境地,只怕是借酒浇愁了。
她看得出,萧怀朔对快意还是没有断念――她这个儿子本来就比旁人长情、固执些,在豪情上看不开并不希奇。
只在将到玄圃时,他知这条路就要到绝顶了,终究愣住脚步。
徐思又欢乐,又顾虑萧怀朔。萧怀朔却只垂着眸子,面上淡淡的。
琉璃结婚,早半年多她就说要返来。固然路上因事担搁了些路程,终究没能赶上琉璃的婚礼,但一起上安排得也有条不紊。待她行近建康,信使便几近一日一往的像徐思禀报她的踪迹。等快意行至朱雀门时,徐思和萧怀朔已轻装简从,微服前来驱逐。
现在提起舞阳长公主,最多有人记得――哦,是太后的养女,例外封做公主的那位啊。仅此罢了。
他能清楚的看到,仿佛无形的承担被卸掉普通,快意的肩头几不成察的缓缓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