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都走了，快意便和徐思一道靠在榻上，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这一年来产生的事。
萧怀朔道，“人选阿娘已经替我定下了。”
她虽不肯在这些事上过量干与，但现在也少不得倔强一回了。
徐思晓得他本日略饮了些酒，将信收回匣子里，便叮咛侍女过程醒酒的甜汤。又令他过来坐。
她看得出，萧怀朔对快意还是没有断念――她这个儿子本来就比旁人长情、固执些，在豪情上看不开并不希奇。
一时风过。那江风吹开船楼上的木窗，那操琴之人正和快意四目相对。
快意在交州住了小半年，中间仿佛赶上一场小动乱，本地越民杀了土酋，又要摈除汉官。快意居中补救，竟压服肇事的越民投诚自首，局势就此停歇下去。这件事交州府有奏报，而快意也为此特地写了厚厚的一封信札，通过商队先行送回朝中，向萧怀朔陈述原委和战略。萧怀朔亦下诏特赦了那几名越民，又在国子监中分外创办修文馆，专门招收四夷后辈前来读书。
――萧怀朔还是没有结婚。
徐思几番欲言又止，终还是说道，“你若放不下，待她返来……”
萧怀朔点头，道，“已经放下了。”
快意便又向萧怀朔施礼。
故而这两年国中有君而无后的状况，保持得还算安稳。
便道，“本日又有人提起你的婚事。我想就此筹办起来。你若另有话对你阿姐说，便尽快说吧。”
将风越大了，江干落花随风乱飞。
徐思笑道，“哪有本身说本身像猴子的！”
徐思看着便笑起来，模糊记起这“百虫宴”她仿佛四五岁时就惦记上了，现在也算得偿心愿。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软弱和越轨的话。
但阖上信，看到她写在后背的哪句百越山歌，还是不由发笑，放下心来。
她还是是快意，只是比畴昔更肆意和安闲些。明显妆容草率如百姓，却反而比当公主时更明艳夺人了些。
徐思一愣，忙道，“走到哪儿了？”
百越蛮荒之地，朝中向来并不非常正视，这件事并没激起甚么群情。但徐思读了快意写给萧怀朔的信札，心下亦在想，若非快意的心另有所属，她实在比任何其他女人都更合适帮手天子、母范天下。
徐思还要再说，萧怀朔便道，“您就别为我操心了，我又不是后代情长之辈。”
第二次返来，是在永泰二年十月，还是住了半个月，便再度随商队出行。
萧怀朔凝睇她的面庞，她眼眸清澈如水，内里倒影着他的身影。他想，不知她可否将他现在的模样记在内心――大抵，是记不住的吧。
她点头，笑道，“嗯，是啊。你还在等吗？”
现在提起舞阳长公主，最多有人记得――哦，是太后的养女，例外封做公主的那位啊。仅此罢了。
玉华玉瑶姊妹俩都往公主府里闹新娘去了，徐思看了看时候，想一时半刻她们还回不来。便在灯下闲翻快意的手札，一边看，一边发笑，一边又几次感喟。
拂尘宴后，萧怀朔早早离席，说是有政务要措置。快意则被玉华玉瑶姊妹缠着说故事，好轻易被琉璃挽救出来，又听琉璃半抱怨半夸耀的讲说婚后烦恼，最后还要被她催一回婚。
欢乐鼓励之情溢于笔端。
出去一年，她身量拔高了，也略晒得黑了些。但是精力却好，脸上半分疲沓也不见。一身干脆利落的江湖打扮，更衬得她猿背蜂腰、姣美明朗。如风也似的刮进屋里，表里奉养的宫娥们无不偷眼看她。
那人起家，一时只是凝睇着她。
只一个恍神，已泪盈于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