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朔却未推测他三姐姐会主动求见他――他们姐弟干系本就不密切，何况现在他所住的宫殿、所坐的位子，本来都属于维摩，琉璃对此很故意结。
留当然是不成能留下她们。但该如何措置，城中言论却也众口纷繁。
这些女子中或许确有一二个恶人。但归根到底也只是人手中玩物，再坏也坏不过卖身求荣。就算偶有那么几个想狐假虎威，也出不了深宫大院。比之那些做了李斛的伪官的簪缨之家、书香家世，那些趁火打劫，乃至领着叛军到处劫夺的奸人，谁的民愤更多些？何故民愤恰好就不放过她们？
而这个不自发的男人津津有味的看着她深思、恍悟，便又跟个恶劣的熊孩子似的，弯了眉眼笑眯眯的胶葛上来，“现在你总算不足暇了吧？”
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倒觉着三姐说的不错。但现在言论澎湃，不措置她们只怕不敷以布衣愤。”
快意进屋时，便见萧怀朔带着一脸将醒未醒的迷蒙，坐在矮几前批阅政务。
她也并未几做辩白，只道，“传闻江北来信了，是阿娘要到了吗？”
徐仪入城后修整了一些路段和官署，勉强用于平常办公。因维摩起初居住，东宫保存尚还无缺，萧怀朔便临时将东宫借用做皇宫。除此以外的地段全都急需重修。
起初的宫城经历战乱和大火，大半都已破坏了，但也并非没有幸存。只是这几处存留的宫室，清理起来反而更费事一些。
他喝了口茶，道，“但也不能一概而论……”
琉璃瞟他一眼，道，“那你去替我说？”
快意踟躇了半晌，才有些恍忽道，“迩来忙得很……”实在只是怕睹物伤情罢了――眼下这个建康城，就只要东宫还是当年的模样。恰好就连东宫，也已物是人非了。
琉璃愣了一下――她竟然真忘了！萧怀朔是徐思的儿子，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对那些女人喊打喊杀，他也不会。何况徐思的鸾驾已达到京口，就算萧怀朔真要犯浑，以徐思的仁慈明哲，也必不会听任于他。
快意道，“是有这么一小我。可惜我并不晓得她的姓氏籍贯，只记得她自称‘七娘’。本来她也是宫里的人，可我找人探听她的下落，却老是探听不到。”她目光黯了一黯，“也不知她是否还活着……”
“前阵子给阿爹和大哥下葬，我送来些人去守陵。许是在那边头。”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大匠作为萧怀朔打算的重修步调竟然连绵到十年以后。光各处废墟的清理事情，满打满算也要三个月时候。
快意被他逗得一笑，萧怀朔见她笑了，目光也不由温和带笑起来，道，“她们身上的民愤是如何回事，以你的聪明，莫非还看不明白吗？”
顾景楼倒是自来熟，已问道，“去见她做甚么？”
快意点头道，“她仪容很有些肮脏，眼睛又不大好，该当不会被选上。”她便说，“不过，我还是再去找找看吧。”
琉璃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不情不肯的奉告他，“就是昨日在泰明楼闻声的事……我想着，她或许还没传闻。”不然如何至今还不出面？
一是因为古已有之的憎女病。二嘛，恐怕是有人想借此做文章，用心煽动。
萧怀朔本日那里是犯浑，清楚就是用心耍着她玩。这些天生就比人敏捷、偏还生来就高高在上的男人，非论徐仪还是萧怀朔，至心都可爱透了！
天和六年蒲月，萧怀朔回京。未几就在世人的推戴下顺利即位称帝。
很有一批士子觉着，这些女人出售精神凭借叛军，可谓不忠不孝不贞不洁，理应游街弃市以儆效尤。这类说法甚嚣尘上，很快便传播到官方。叛军在建康杀人无度、好事做绝，百姓恨不能食肉寝皮，只不敢罢了。现在一朝翻身，心中隐恨发作，那里肯饶过这些和叛军睡过觉的女人？恨不能大家去踩她们一脚，在她们暴尸街头后分一口细肉，好宣泄怨气。